契约之无限进化 第47章 古老意境

归墟海眼那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就像是一张露出森森獠牙的怪兽巨口，横亘在众人面前。那从核心裂隙处不时喷射出的、夹杂在空间碎片与毁灭能量中的丝丝缕缕混沌气流，对林穆凡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同时也是无法触及的绝望。

他尝试着运转《大虚空术》，小心翼翼地延伸出一缕神识，试图捕捉并引导一丝最近的混沌气流。然而，那混沌气流看似有形，实则无质，他的神识甫一接触，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墙壁，非但无法引动分毫，反而被其中蕴含的原始、混乱、排斥一切有序存在的意蕴震得神识摇曳，险些受创。

“不行！”林穆凡脸色微白地收回神识，摇了摇头，“这里的混沌之气……排斥一切外力引导，我的神识根本无法靠近，更别提吸收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

众人闻言，神色更加凝重。

沙朗挠了挠头，看着那疯狂旋转、切割一切的空间碎片旋涡，提议道：“大哥，要不……我们硬闯？我皮糙肉厚，又有族中秘宝护体，试试看能不能冲开一条路？”

他话音刚落，冥凌仙子清冷的声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鲁莽。此地空间结构已接近彻底崩坏，并不是单纯靠力量就可以强行突破的。你看那些空间碎片，大的堪比山岳，小的细如微尘，彼此碰撞湮灭，产生的切割之力，足以瞬间将你的秘宝连同肉身一起撕成最基本的粒子。元婴修士闯入，亦是十死无生。”

墨渊低沉开口，宝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漩涡深处：“冥凌前辈说的不错，我能感觉到，那里的水系法则也非常混乱、狂暴，我的玄水领域在此地受到极大的压制，难以持久，更无法开辟稳定通道。”

幽月指尖阵法符文急速推演，紫眸中光芒闪烁不定，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最终也无奈道：“主人，此地的能量乱流与空间裂缝毫无规律可言，我能感应到的是一种极致的‘无序’。我的阵法根基在于‘有序’与‘规则’，在此等绝对混乱面前，如同试图用凡间麻绳去束缚奔腾的九天雷霆，无从下手。强行布阵，只会引动更剧烈的能量反噬。”

元宝更是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里面全是坏掉的‘线’和‘点’，乱糟糟的，一碰就碎！没有路！根本没有路！”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力量、法则、阵法、天赋……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在这片象征着“终结”与“归墟”的绝地面前，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那近在咫尺的混沌之气，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难道这里真的是一片绝地，此路注定要无功而返吗？

林穆凡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生灭的空间碎片和狂舞的混沌气流，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大虚空术》的经文，回想着空衍老人的教诲，回想着自己顿悟空间维度时的情景。

“无序……混乱……归墟……”他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无路可走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试图去“对抗”或“解析”这片混乱，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将心神彻底沉入《大虚空术》的经文，尝试着去“感受”这片天地。

他放空了思绪，不再执着于寻找“路”，而是让自己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轻柔地、不加任何主观判断地，融入周围那破碎、扭曲、狂躁的空间波动与能量乱流之中，努力让自己去感受大虚空术的“意”。

起初，感受到的只有毁灭与死寂。但渐渐地，当他的心神与这片“无序”共鸣到一定程度时，一些极其微弱、却被宏大混乱所掩盖的“痕迹”，开始如同沉在水底的泥沙般，缓缓浮现出来。

那不是能量流动的轨迹，也不是空间结构的脉络，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意境”。

他仿佛“听”到了星辰被击落时发出的最后悲鸣音，“看”到了元凤燃烧本源阻击强敌的决绝身影，“感受”到了初代天师目睹挚友陨落时的无尽悲痛与这片天地随之崩碎的哀伤……无数上古大战残留的意志碎片，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这片空间的“记忆”里。

这些意境，混乱、悲壮、破碎，却带着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沉重与真实。

就在这纷杂的古老意境中，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执念”，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并非某个具体生灵的执念，更像是这片“归墟”之地本身，在经历了极致的毁灭后，于无穷混乱中，偶然沉淀下来的一丝对“存在”本身的顽固坚守，一种超越了有序与无序对立的、近乎本能的“平衡支点”。

这一点“平衡支点”，并非实体，也非能量，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势”，它存在于两个最大的空间碎片碰撞湮灭后、新碎片尚未诞生的那个“瞬间”；存在于一道混沌气流喷发完毕、另一道尚未接续的那个“间隙”；存在于无数混乱意境内耗、暂时达到某种微妙“静止”的那个“刹那”。

它无处不在，又转瞬即逝。

林穆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明悟之光！

“我明白了！”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我们之前都错了！我们都想在这片‘无序’中，寻找或者开辟一条‘有序’的路！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众人被他突然的举动和话语吸引，纷纷看向他。

“大哥，你想到办法了？”沙朗急切地问道。

林穆凡深吸一口气，指向那狂暴的旋涡：“你们看，这里并非绝对的死地！它有自己的‘呼吸’，有自己的‘韵律’！只是这呼吸和韵律，是建立在极致的毁灭与混乱之上的！”

他语速加快，试图解释这玄奥的感悟：“就像潮起潮落，日月更替，再混乱的系统，在更大的尺度上，也存在某种动态的平衡！这归墟海眼也是如此！那些空间碎片的碰撞、混沌气流的喷发，看似毫无规律，但它们之间，存在着无数个极其短暂的‘平衡瞬间’和‘安全间隙’！”

幽月紫眸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主人的意思是……我们不与这片混乱对抗，而是……融入它的韵律，寻找并利用那些转瞬即逝的‘安全点’？”

“没错！”林穆凡重重点头，“就像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冲浪，不是要去平息风浪，而是要精准地踩在浪头的着力点上！我们要找的，不是一条固定的路，而是一条由无数个‘瞬间安全点’连接起来的、动态的、漂浮在毁灭之海上的‘虚线’！”

冥凌仙子眼中也闪过一丝异彩：“此法……理论上可行。但要求对时机的把握，对空间变化的预判，必须达到毫巅之境！且需要所有人同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墨渊沉声道：“主人，《大虚空术》可感知并锁定这些‘点’？”

“可以一试！”林穆凡信心倍增，“我能感受到那些‘平衡支点’的存在！它们就像混乱虚空中一个个微小的‘锚点’！”

他看向众人，神色肃然：“此法极度凶险，需要绝对信任与默契。我会以《大虚空术》引路，锁定前方最近的一个‘安全点’。墨渊，你负责以玄水领域在‘点’与‘点’之间进行最短距离的精准移动，尽量缩短暴露在混乱中的时间！冥凌前辈，幽月，请你们护住左右，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空间裂缝或能量乱流！沙朗，元宝，你们紧跟在我身边，不得擅动！”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眼神变得坚定。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行得通的方法。

林穆凡再次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大虚空术》，心神与那片古老而混乱的意境深度融合。他摒弃了所有杂念，整个意识仿佛化作了归墟海眼的一部分，敏锐地捕捉着那无数毁灭表象下，一闪而逝的“平衡支点”。

“左前方三百丈，那块菱形碎片与灰色气流交汇的下方——就是现在！”林穆凡猛地睁眼，低喝出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墨渊发出一声低吼，玄水领域骤然收缩，包裹住众人，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流光，精准无比地射向林穆凡所指的那个方位！

就在他们抵达的瞬间，周围两块巨大的空间碎片轰然碰撞，毁灭性的冲击波席卷而过，但他们所处的那一小片区域，却诡异地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仿佛风暴眼中的宁静！

“成功了！”沙朗激动地低呼。

“不要分心！”林穆凡全神贯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再次锁定下一个目标，“右下方，那道即将消散的裂缝边缘——走！”

墨渊毫不犹豫，再次驾驭水流，在箭不容发之际，将众人带到了新的“安全点”。

就这样，在林穆凡神乎其神的指引下，一行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雷霆暴雨中穿梭。他们时而在两块即将碰撞的碎片夹缝中惊险掠过，时而在混沌气流喷发的间歇期悄然前行，时而在无数空间裂缝编织的死亡之网中找到那唯一的生门。

每一次挪移，都险象环生；每一次停顿，都仿佛与死神擦肩而过。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样惊心动魄的跳跃，当墨渊再次按照林穆凡的指引，从一个即将被混沌气流淹没的“安全点”挣脱出来时，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那无边无际、疯狂旋转的空间碎片旋涡消失了，狂舞的混沌气流也变得稀疏、平和了许多。他们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界限，来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这里，依旧弥漫着混沌的气息，空间结构依然脆弱不堪，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但至少没有了那毁天灭地的碎片风暴和狂暴的能量乱流。前方不远处，一道巨大、幽深、边缘不断吞吐着混沌气息的空间裂隙，如同沉睡巨兽的喉咙，静静地横亘在那里。

他们终于……成功进入了归墟海眼外围裂隙区域的一块浮岛之上！此刻，连同林穆凡在内，所有的人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林穆凡回首望去，那毁灭旋涡依旧在远方咆哮，仿佛隔着一层模糊的薄冰。所有人都坐在浮岛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但更多的，是对林穆凡那匪夷所思的洞察力与引领能力的敬佩。

“大哥……你真是太神了！”沙朗看着林穆凡，由衷地叹服。

林穆凡擦了擦额角留下来的冷汗，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非我之能，是这生与灭交替瞬间的‘古老意境’指引了我们。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他的目光，投向了那道仿佛通往世界本源的神秘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