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南洋 第42章 铜矿

镇南保安团的马蹄踏过戛洒江的浅滩时，楚阳勒住马缰，目光越过江面，落在西岸那片被云雾缠绕的山峦上——那是新平县西部的大红山，地处戛洒、老厂、新化三乡交界，在世人眼里，不过是哀牢山脉中一片荒无人烟的险地，可在他的前世记忆里，这片山腹之下，沉睡着一座足以震动西南的超大型铁铜共生矿床。

“团长，过江就是李润芝的地盘了，弟兄们都准备好了。”楚强催马上前，手里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斜挎在肩上，枪托被红土磨得发亮。他身后，一千五百名士兵列成整齐的队伍，腰间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警惕——李润芝的三千匪众盘踞大红山多年，山寨设在老厂乡的鹰嘴崖，易守难攻，之前滇军三次围剿都铩羽而归。

楚阳没应声，只是从马鞍旁的皮质地图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他凭前世记忆手绘的大红山矿区图，用朱砂在戛洒江以西画了个巨大的圈，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铁矿4.24亿吨”“铜矿155.65万吨”“富铁矿1.61亿吨”，最后在页脚写了一行小字：“1992年探明，占滇省富铁储量54.8%”。

“楚强，你说这山里藏着能造数百万支步枪的铁，还有能铸上万门大炮的铁矿，和造几亿发子弹的铜矿。要是咱们能拿下来，镇南的军工厂是不是就能造更多家伙？”楚阳把地图递给楚强，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楚强接过地图，看着上面的数字，眼睛都直了：“团长，这……这是真的？这么多铁和铜，怕是比整个滇西的矿藏加起来都多！”

“比你想的还多。”楚阳收回地图，重新塞回袋里，“所以这次‘剿匪’，不能真打。李润芝是只老狐狸，熟悉大红山的每一条山路，真要拼杀，咱们就算赢了，也得折损一半弟兄——这些人都是镇南的根，是军工厂的护卫，不能耗在这。咱们要做的，是把他赶出去，赶得越远越好，最好让他再也不敢回大红山。”

他翻身下马，蹲在江滩的红土上，用树枝画了个简易的攻防图：“你带一营去鹰嘴崖正面，把咱们从龙云那要来的两挺新马克沁架在加上十挺们自己造的马克沁重机枪全部架起来，对着山寨的方向打空包弹——动静要大，让李润芝以为咱们要强攻；楚风带二营绕到老厂乡的水源地，那是条山涧，是鹰嘴崖最近的取水点，远处几个取水点。每个起水点也加上十挺轻机枪装实弹，你们把山涧上游堵了，再往水里撒点巴豆粉，不用多，让他的弟兄们拉两天肚子就行；楚小山带特训队，夜里摸进山寨，别杀人，就把他上次抢的那个‘珠宝箱’偷出来，再把他的粮仓点了——记住，火要烧得旺，但别伤着人。”

“偷箱子？烧粮仓？”楚强挠了挠头，“这能把他赶走？他手里还有三千人呢！”

“三千人？没了粮和水，再没了那箱‘百万大洋’的珠宝，他的人用不了三天就得散。”楚阳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红土，“李润芝最在乎的不是地盘，是钱。他当土匪这么多年，抢的粮和钱比谁都多，现在粮没了，钱没了，弟兄们又拉得站不起来，他不跑才怪。而且我已经让人在山下散布消息，说唐继尧派了一个旅的正规军过来，明天一早就到——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当天下午，一营就抵达了鹰嘴崖下。楚强按照楚阳的吩咐，让士兵们在崖下的空地上架起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对着崖上的山寨“哒哒哒”地扫射。空包弹的枪声震得山谷里回音阵阵，子弹打在崖壁上，溅起漫天的碎石，看起来声势浩大，却没伤着一个土匪。

崖上的李润芝正坐在聚义厅里，手里把玩着从和顺昌当铺抢来的金簪——那簪头的红宝石在灯下泛着光，他越看越喜欢，心里盘算着等风头过了，就把这些珠宝运到昆明卖掉，换些步枪和子弹，再扩充些人手。突然听到山下的枪声，他赶紧跑到寨墙前，看到崖下的马克沁正在疯狂扫射，顿时皱起了眉头。

“大哥，不好了！楚阳的保安团打过来了！”手下的二当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刚从山下捡来的弹壳，“你看！他们用的是马克沁重机枪，火力太猛了！”

李润芝接过弹壳，看了一眼，心里更沉了——马克沁是正规军才有的家伙，一个保安团怎么会有？难道唐继尧真的派了正规军过来？他正琢磨着，又有手下来报：“大哥！山涧的水断了！弟兄们去取水，发现上游被堵了，水里还漂着些白色的粉末，喝了的人都开始拉肚子！”

“什么？”李润芝心里一惊，赶紧让人去粮仓看看——粮仓是山寨的命脉，要是粮也没了，弟兄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可没过多久，去粮仓的人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大哥！粮仓……粮仓着火了！”

李润芝跑到寨墙后，看到粮仓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知道，水没了，粮没了，山下还有楚阳的保安团，现在就算想打，也没了底气。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楚阳的喊话声：“李润芝！唐督军的正规军明天一早就到！你抢了官府的珠宝，烧了百姓的粮仓，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然等正规军攻上来，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润芝的心里彻底慌了。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又想到弟兄们一个个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哀嚎，心里顿时没了主意。“撤！快撤！”他咬了咬牙，对着手下大喊，“带着能拿的东西，往新化乡的方向跑！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回来！”

当天夜里，李润芝就带着剩下的弟兄，偷偷溜下了鹰嘴崖，朝着新化乡的方向逃去。楚小山的部警卫排趁机摸进山寨，不仅拿回了那个“珠宝箱”，还在粮仓的灰烬里找到了一些没烧完的粮食——虽然不多，却足够让一营的士兵们改善伙食了。

第二天一早，楚阳带着保安团进了鹰嘴崖山寨。山寨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土匪们来不及带走的衣物和武器，粮仓还在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楚强看着眼前的景象，笑着说：“团长，您这招太神了！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李润芝赶走了！”

楚阳没说话，给远在护海的怡和洋行周经理发了封电报。让他派一个精通地质的可靠的工作人员来。周老七是昨天晚上接到楚阳的通知，连夜从恐龙府赶过来的——他的和顺昌当铺因为“寄存赃物”被李润芝抢劫，唐继尧不仅没追究他的责任，还赏了他两百大洋，让他协助楚阳“处理剿匪后续事宜”，现在他对楚阳更是言听计从。

约翰大班则是怡和洋行的周经理用关系请来的——他是个英国人，毕业于剑桥大学地质系，在华从事地质勘探多年，曾参与过唐山煤矿和大冶铁矿的勘探，经验丰富。他这次来被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明大红山的铁铜储量。

半个月后“约翰先生，欢迎来到大红山。”楚阳笑着说，“我今天请你来，是想跟你们谈一笔大买卖。”他把那张手绘的矿区图递给约翰大班，“约翰先生，你是地质专家，你看看这张图，我怀疑这片山腹之下，藏着一座巨大的铁铜共生矿床。”

约翰大班接过图，仔细看了起来。他先是皱了皱眉——手绘的地图在他看来太过粗糙，标注的数字也像是凭空捏造的。可当他看到图上标注的“戛洒江断裂带”“玄武岩分布区”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些地质特征，正是形成大型铁铜矿床的关键条件。“楚团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怀疑。

“我是听一个老地质先生说的。”楚阳随口编了个理由，“他几十年前曾在这一带勘探过，说这里的山形和岩石，很适合形成铁铜矿床。我这次剿匪，就是想趁机证实一下他的说法。”

约翰大班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从背包里拿出罗盘和地质锤，对楚阳说：“楚团长，我需要亲自去山里看看，采集一些岩石样本，才能确定这里是否有矿床。”

“没问题。”楚阳立刻让人给约翰大班准备了一匹马和两个护卫，“约翰先生，你尽管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接下来的半个月，约翰大班带着两个护卫，在大红山深处穿梭。他每天早出晚归，采集了大量的岩石样本，还在戛洒江以西的一片山坡上，发现了裸露在外的铜矿石——那矿石呈孔雀绿色，用地质锤敲开，里面的铜芯泛着金属光泽。

“楚团长！有重大发现！”约翰大班拿着一块铜矿石，兴奋地跑到楚阳面前，“这片山坡下肯定有大型铜矿！我初步估算，铜金属储量至少在一百万吨以上！而且这里的铁矿石也很丰富，储量可能达到数亿吨！”

楚阳心里松了口气——前世的记忆果然没错，大红山确实是座超大型铁铜共生矿床。他强压着心里的兴奋，对约翰大班说：“约翰先生，辛苦你了。现在矿床的事已经证实了，咱们该谈谈开采的事了。”

现在欧洲正在打仗。而华国正是护国战争期间，军械需求旺盛，铁铜的价格一天一个价，要是能拿下这座矿，

约翰大班也赶紧说：“楚团长，怡和洋行在上海有最大的冶炼厂，还能把铜锭和铁锭出口到欧洲，销路绝对没问题！我可以代表怡和洋行，投入技术和设备，参与开采！”

“好！”楚阳拍了拍手，“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公司的名字就叫‘大红山铁铜开发公司’，我占四成股份，，怡和洋行占两成——剩下的四成，我要留给唐继尧和龙云。”

“留给他们？”约翰大班愣了愣。

“对。”楚阳点了点头，“唐继尧是彩云省督军，没有他的批准，咱们开不了矿；龙云是滇军的实权人物，也是我的同学，有他在，没人敢来抢咱们的矿。给他们股份，不是送钱，是买平安——有了他们的支持，咱们的矿才能安安稳稳地开下去。”

他顿了顿，又说：“另外，我还要以采矿的名义，向唐继尧申请成立一个‘大红山保安大队’，从镇南保安团抽调六百名精锐士兵过来，负责矿区的安全保卫工作。李润芝虽然跑了，但哀牢山还有其他土匪，而且附近的彝族和傣族部落也可能会有摩擦，没有足够的人手，矿是守不住的。”

约翰大班点了点头，觉得楚阳考虑得很周全。当天下午，楚阳就给唐继尧和龙云发了电报。给唐继尧的电报，将大红山铁矿的储量减少了八成以后的数量进行汇报，说“愿为护国战争提供源源不断的铁铜原料，助力滇军早日平定北洋军”，请求批准成立“大红山铁铜开发公司”和“大红山保安大队”，并表示“愿将公司三成股份赠予督军，以表敬意”；给龙云的电报，他则说“大红山矿床乃西南命脉，弟不敢独吞，愿与兄共享，盼兄向唐督军美言，事成之后，公司一成股份归兄所有”。

三天后，唐继尧和龙云的电报就到了。唐继尧在电报说“批准成立大红山铁铜开发公司和大红山保安大队，任命楚阳为公司总经理兼保安大队大队长，股份之事，督军府会派专人与你对接”，还特意嘱咐他“尽快组织开采，早日为前线提供铁铜原料”；龙云在信里则说“贤弟果然有眼光，大红山之事，兄已向唐督军举荐，兄只需安心开采，有任何麻烦，兄都会为你摆平”，还偷偷给楚阳送来了一百支三八式步枪和五万发子弹，作为“贺礼”。

拿到回信后，楚阳立刻着手组建公司和保安大队。他从镇南保安团抽调了六百名精锐士兵，组成了大红山保安大队，任命楚小山为副大队长，负责矿区的巡逻和守卫又从军工厂李抽调了20人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让约翰大班负责矿区的勘探和开采规划，还让他从上海调来了一批先进的采矿设备——包括蒸汽钻机、卷扬机和炼铜炉。

与此同时，他还派人去新化乡找到了李润芝的残部，给了他们五万大洋的“安置费”，让他们去其他地界谋生，并且警告他们“永远不许再回大红山”。李润芝的残部本来就人心涣散，拿到钱后，立刻就离开了新平县，再也没有回来。

九个月后，大红山铁铜开发公司正式投产。一辆辆蒸汽机车拖着满载铁矿石和铜矿石的矿车，从矿山驶向冶炼厂；一座座炼铜炉和炼铁炉在冶炼厂里拔地而起，浓烟滚滚，日夜不停；一锭锭金灿灿的铜锭和黑沉沉的铁锭被运出冶炼厂，一部分送往镇南的军工厂，用来制造步枪、机枪和山炮；一部分被怡和洋行运往上海，卖给全国各地的军械厂；还有一部分则被送往昆明，交给唐继尧的督军府，作为“股份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