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楚阳在仓库的煤油灯下铺开一张泛黄的中国西南地图,指尖在三条用炭笔标注的路线上反复摩挲。15辆福特卡车、100辆自行车,再加上那些工业设备和生活物资,运输体量远超预期,选对路线,才能让这批“家底”平安回到镇南县。
第一条路线用蓝色炭笔标注,从吴淞口沿长江逆流而上,经南京、武汉、重庆,到川省宜宾后转陆路,穿昭通过昆明,最终抵达恐龙府镇南县。这条线是最传统的商道,水路运输成本低,一艘货轮就能装下大半物资,按1913年的航运速度,二十天就能到宜宾。
可楚阳的手指刚落在“重庆”二字上,就皱起了眉。川省此刻和彩云省一样,军阀割据得像块碎瓷片——从宜宾到昭通,要经过刘湘、刘文辉等十几个大小军阀的地盘,每个关卡都得交“过路费”,遇到贪心的,不仅要钱,还可能直接扣货,这条看似便利的路,实则是龙潭虎穴。
第二条路线用红色炭笔勾勒,走海路南下,从吴淞口直抵广西钦州港,再经南宁、百色,穿文山、曲靖入昆明,最后转道镇南县。这条线的优势很明显:1913年的广西已被陆荣廷统一,境内局势相对稳定,而广西和云南同属英法势力范围,他手里有怡和洋行出具的“南洋侨商投资”文件,再加上周经理托英国领事馆开的证明,大概率能在广西境内畅行无阻。
楚阳指尖在“钦州港”到“百色”的路段上停住——这段路要走西江航运,再转陆路,虽然陆荣廷的人不会为难,但西江上的水匪是个麻烦。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带了八个护卫,再在钦州港雇些本地镖局的人,应该能应付。而且这条线避开了川省的军阀混战,整体风险比长江线小得多。
第三条路线用黑色炭笔轻轻划了道虚线,从吴淞口经南海到缅甸仰光,再由缅北陆路入云南。这条线看似全在英国势力范围内,实则最不靠谱。1913年的英国在缅甸只掌控了主要城市,缅北山区仍由部落和土司控制,交通极为落后,别说15辆福特卡车,就连小型农机设备都运不进来,只能靠马帮走山间小路,运输周期长且损耗大,稍有不慎就会被部落武装劫掠。
楚阳盯着这条虚线看了片刻,直接用炭笔打了个叉——马帮运输量太小,而且缅北的鸦片贩子和武装势力盘根错节,他手里的军火和设备一旦暴露,必然会引来哄抢,这条线基本可以放弃。
反复权衡后,楚阳拿起炭笔,在第二条路线上重重画了个圈。“就走广西线。”他对身边的护卫说,“明天你去联系上海的‘大通镖局’,雇二十个镖师,再买十条步枪给他们,确保路上安全。另外,让周经理再跟英国领事馆打个招呼,给陆荣廷的南宁镇守使发封电报,提前通个气。”
护卫刚应下,楚阳又补充道:“再备个后手,联系长江航运的‘民生公司’,订一艘货轮的仓位,把部分不重要的生活物资装上去,走长江线——万一广西线出了岔子,至少还有这批物资能运回去。”他知道,乱世里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两条线并行,才能多一份保障。
煤油灯的光映在地图上,楚阳的眼神愈发坚定。三天后,这批承载着镇南县未来的物资,将分别踏上两条不同的路,穿越半个中国,奔向滇南的群山。而他,将亲自押着广西线的物资,带着空间里的军火,在这条英法势力笼罩的路上,赌一把乱世里的安稳
次日清晨,上海的薄雾还未散尽,楚阳已在仓库里召集了所有护卫和新雇的镖师。他将两份运输计划铺在木箱上,指尖重重敲着广西路线:“主路走广西,这是咱们的重中之重,必须万无一失。”
为广西线配备的安保力量直接翻倍。从上海“大通镖局”和“振远镖局”各雇了30名镖师,加上楚阳自带的8名护卫,共68人,每人配备一支汉阳造步枪(镖局自备)和200发子弹,楚阳额外再给每支队伍配发10支李恩菲尔德步枪(从空间暂取)和5000发7.7毫米子弹,搭配5挺哈奇开斯轻机枪——每挺配1000发子弹,分别架在3辆福特卡车上,作为移动火力点。
“银元带20万,美元1万,英镑5000,”楚阳让心腹将钱分装在10个铁皮箱里,“每个关卡的过路费、打点费,都从这里出。陆荣廷的人要多少给多少,只要不扣货,钱不是问题。”他特意叮嘱带队的镖头:“到了南宁,先去拜见镇守使,把英国领事馆的电报和怡和洋行的文件递上去,再送1万银元的‘茶水费’,确保广西境内一路通畅。”
物资方面,将15辆福特卡车全部分配给广西线,其中5辆专门运输工业设备(冶炼厂和化肥厂的核心部件),3辆装药品和手榴弹,4辆载生活物资,剩下3辆作为护卫的指挥车和补给车。100辆自行车也随车携带,到了百色后,留20辆给当地镖局作为“引路谢礼”,剩下的80辆用于队伍内部通信。
长江线虽为备用,安保也不敢怠慢。同样雇了30名镖师,搭配4名护卫,共34人,配备5支李恩菲尔德步枪和2挺哈奇开斯轻机枪,子弹各配3000发。银元带10万,美元5000,专门应对川省的大小军阀——“每个关卡最多给5000银元,”楚阳对长江线的镖头说,“遇到实在难缠的,就说这批物资是‘北洋军的工业补给’,再不行就弃货保人,重点是把消息传回来。”
长江线的物资以生活物资和次要设备为主:200吨印度棉纱、5000匹细棉布、1000箱火柴,以及部分农机厂的散件,用一艘“民生公司”的货轮运输,从吴淞口出发,沿长江逆流而上,到宜宾后转陆路,尽量避开川省的军阀混战区域,实在绕不开就“花钱买路”。
出发前一夜,楚阳将两支队伍的镖头叫到仓库,手里拿着两份一模一样的“货物清单”(均标注为工业器材和生活物资):“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提‘军火’二字。广西线的货要是被扣了,就往英国领事馆和怡和洋行推;长江线的货丢了,就说是‘南洋侨商的投资’,让他们找当地官府交涉。”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两把磨得发亮的匕首,分别递给两个镖头:“这是我在彩云省用的家伙,拿着它,到了昆明,自然有人接应。”镖头们接过匕首,沉甸甸的手感里透着信任——他们知道,跟着这位“楚老板”,虽然路险,但绝不会亏待自己。
深夜,吴淞口码头的货轮已装满物资,15辆福特卡车整齐地停在岸边,车灯在夜色里亮着,像一串移动的星辰。楚阳站在码头边,望着远处的黄浦江,心里清楚,这两条路,一条看似通畅却藏着水匪,一条布满军阀却有“花钱买路”的可能,无论哪条,都注定不会平静。
但他没有退路。镇南县的弟兄们在等着军火,纺织厂的机器在等着安装,滇南的土地在等着化肥和农机——这些物资,是他在乱世里建城立业的根基,就算拼上所有,也要护它们周全。
“出发!”随着楚阳一声令下,广西线的车队率先启动,车灯划破夜色,朝着南方驶去;长江线的货轮也鸣响汽笛,缓缓驶离码头,逆流而上。两条线,两批人,承载着同一个希望,奔向遥远的彩云省。而楚阳,跳上了广西线的第一辆卡车,他要亲自押阵,确保这批“家底”,能平安回到镇南县。
广西线的车队在清晨的薄雾中驶离上海,15辆福特卡车的引擎声打破了郊外的宁静。楚阳坐在第一辆指挥车里,手里攥着一张标注着沿途关卡的地图,眼神比车窗外的晨雾还要清明——他此行亲自押阵,不仅是为了护送这批物资,更重要的是要打通从广西到云南的运输关节,为日后镇南县的工业原料、商品贸易铺好一条长久的商道。
车队刚进入浙江境内,楚阳就让镖头放慢车速。他特意让车队在嘉兴府的码头(在嘉兴府重新装船,避开他人耳目)停留了半日,找到当地最大的“裕丰商行”老板。“我是彩云省镇南县的楚阳,想在贵地设个中转站。”他递上怡和洋行的介绍信,又拿出2000银元,“以后从上海运到云南的物资,会先存放在贵行,麻烦老板多费心。”商行老板见他有英国洋行背书,又出手阔绰,当即应下,承诺会派专人看管货物,还愿意帮忙联系当地的船运公司——这是楚阳打通的第一个“关节”,也是他计划中“沪-桂-滇”商道的第一站。
进入广西境内后,楚阳的动作更频繁了。到了南宁,他没有直接去镇守使衙门,而是先去了英法领事馆。在英国领事的引荐下,他见到了陆荣廷的亲信——南宁镇守使黄培桂。“黄将军,这批物资是英国商人投资镇南县实业的,日后还会有更多设备、原料从广西过境。”楚阳递上1万银元的“见面礼”,又拿出一份合作协议,“镇南县产的茶叶、铜矿,以后可以通过广西出口,利润我们五五分成。”黄培桂看着协议上的利益分成,又看了看英国领事的面子,当即拍板:“楚老板放心,广西境内的关卡,我会打招呼,保证你的物资通行无阻。”不仅如此,他还派了10名士兵加入车队,作为“护送队”——有了陆荣廷的人背书,后续的关卡果然顺畅了许多,再也没人敢漫天要价。
车队行至百色时,楚阳特意绕路去了当地的商会。百色是广西通往云南的门户,也是滇商聚集之地。他在商会摆了三桌酒席,宴请了百色的大小商人。“我在镇南县建了纺织厂、农机厂,以后需要大量的棉花、橡胶,还希望各位老板多多帮忙。”楚阳举起酒杯,“作为回报,镇南县的农机、布匹,会优先供应广西商人,价格比上海便宜两成。”商人们听了,纷纷举杯响应——他们知道,镇南县的实业发展起来,自己也能跟着赚钱。席间,有个做马帮生意的商人主动提出,愿意帮忙联系云南文山的土司,确保车队进入云南后能安全通过山区。
进入云南文山后,楚阳又故技重施。他找到了文山的土司侬智高的后人,送上50支步枪和1000发子弹,还有5000银元:“以后我的商队经过文山,还请土司多多关照。”土司见他有陆荣廷的士兵护送,又有英国洋行背景,还愿意提供武器,当即答应会派部落武装在山区引路,还承诺会保护商队不受土匪袭击。
一路走下来,楚阳不仅打通了从广西到云南的官方关卡,还联系了沿途的商行、商会、土司,甚至是马帮——他知道,乱世里的商道,不仅要靠官方的“面子”,还要靠民间的“关系”。这些他亲手打通的“关节”,就像一颗颗钉子,将“沪-桂-滇”商道牢牢钉在了西南的土地上。
车队进入昆明时,楚阳站在卡车驾驶室里,望着远处的滇池,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这次运输之旅,他不仅带回了军火和工业设备,更带回了一条能让镇南县长久发展的商道。以后,不管是从上海运军火、设备,还是从镇南县运特产、商品,都能通过这条商道顺畅通行——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也是他在乱世里立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