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深绣 第21章 育才

六月的晨光透过新糊的窗纸，在织坊后院的学堂里洒下斑驳的光影。十张改良过的织机整齐排列，每张织机前都站着一个身着青色学徒装的少年。他们的手指紧张地按在织机上，目光既期待又忐忑地望着门口。

锦棠身着月白直裰走进学堂，青玉书签在腰间轻轻晃动。她的目光扫过这些从贫民巷中挑选出来的孩子，最后落在一个格外瘦弱的女孩身上。那女孩的手指正在无意识地模仿着织造的动作，指尖的韵律带着天生的灵巧。

一日不勤，便误十日之功。锦棠的声音在安静的学堂里格外清晰。她亲自将崭新的工具分发给每个学徒——特制的织梭、量尺、还有绣针，每件工具上都刻着二字。

阿青站在学堂门口，深蓝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他手中拿着学徒们的考核记录，那个瘦弱女孩名叫小莲，在分辨丝线粗细的测试中展现了惊人的天赋。

云织穿着新制的浅碧色教学工装走来，袖口的缠枝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她根据每个学徒的特点，将他们分到织、染、绣三个不同的科目。小莲被分到了绣科，当她第一次触摸到上百种颜色的丝线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能分清这些颜色。小莲怯生生地指着丝线，这种青里带着微蓝，那种蓝里泛着淡紫。

云织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取来更多丝线测试。结果令人震惊——小莲能准确分辨出近百种相近的色线，这种天赋连经验丰富的老绣娘都自叹弗如。

老绣娘是阿青特意从城南请来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半旧工服，手指却保养得细腻灵活。起初她并不愿意授课，直到看见小莲对色彩的敏感度。

这孩子有天分。老绣娘摸着光滑的丝线，我教。

她独创的听针辨位法让学徒们大开眼界——闭上眼睛，仅凭针尖穿过布料的声音判断针法的对错。小莲学得最快，不过三日就能准确听出针法的疏密。

阿青每日清晨带着学徒们习武强身。有个叫石头的男孩在晨练时捡到一个钱袋，立即上交。阿青特意在学堂里表扬了他，还奖励他一套特制的织造工具。

这日，宫中突然派人送来加急订单——要求十日内完成二十幅园林主题的绣屏。云织看着订单沉吟片刻，决定让学徒们也参与其中。

小莲负责花卉部分，石头负责染制背景。云织分配任务时，学徒们既紧张又兴奋。

老绣娘坐在一旁指导，她的手指在绣架上轻轻比划：记住，绣花时要想象春风拂过花瓣的轻柔。

小莲的针尖在绢面上飞舞，她绣的牡丹层次分明，仿佛能闻到花香。石头则创新地用渐变技法染制背景，让天空呈现出晨曦初露的韵味。

第九日傍晚，最后一面绣屏完成。前来验收的宫中嬷嬷仔细查验每幅绣品，当她看到小莲绣的那幅牡丹亭时，忍不住赞叹：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造诣，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考核那日，学堂里气氛庄重。八名学徒依次展示自己的作品，小莲的绣品、石头的染布都获得了优秀评价。当他们从锦棠手中接过出师证书时，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学徒们的家人特意送来一面锦旗，上面绣着技艺传家四个字。小莲的母亲拉着锦棠的手不停道谢：这孩子从前连针都拿不稳，如今竟能绣出这么好看的花样。

云织在教学中完善了自己的技艺体系，将多年的经验整理成册。老绣娘也重燃创作热情，开始研究新的针法。

夜幕降临，学堂里依然亮着灯。小莲和几个学徒还在练习新的针法，织机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锦棠和阿青站在院中，望着窗内刻苦用功的身影。

这些孩子，才是我们最珍贵的财富。锦棠的声音很轻。

阿青点头：假以时日，他们中必有人能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