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芙蓉花 第51章 我娘自然喜欢

顾芙想自己回玉峰山庄，可林战怎么能放心？

顾芙自然是想让林战陪她一起，可水车轨道没有林战不行，她考虑再三：“让范大驾车，他家两个小伙子护送我回去。”

林战皱眉思忖，范大高大魁梧，两个儿子也随他练了几天，虽不能精进多少，但父子三人站在一起，气势也惊人。

最后只能如此。

顾芙让范大快马加鞭，果然在第二天傍晚就到了玉峰山庄，她一进大门，那种陌生感比上次来要茶苗时更甚，心里不禁感到悲哀。

顾家小厮一路往里头通报：“大小姐回来了！”

一路传到二门。

顾莳首先疾走过来，看到顾芙，十分高兴：“妹妹回来了。”

顾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讨厌顾莳，但表情还是淡淡的：“嗯，我爹怎么样了？”

“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就是夜晚咳得厉害，说要见你。”

两兄妹一边说话一边往顾邈的院子走，柳氏就站在门口，一脸阴阳怪气：“芙儿有空回来？”

顾芙不去理她，对顾莳道：“我带了两坛酒来，等他病好了再给他喝。”

“林兄弟没有一起来？”

“我不在，山庄的事自然要他张罗。”其他的事她不想多说。

三人一起进了顾邈的屋子，顾邈半卧在床榻，柳氏赶紧去扶他起来：“老爷，芙儿回来了，正好赶上咱们吃饭，要不要摆饭了？”

顾芙吊了个白眼，好像她这个女儿就是赶回来占便宜似的！哼，要不是顾邈苦肉计，她会回来？

趁厅堂摆饭，顾芙上前：“父亲可好？”

顾邈看着眼前女儿，心里五味杂陈：“死不了，你的山庄如何了？”

“我的山庄活得挺好。”

“你──”顾邈嘴角抽搐，他没病死，也要被这逆女气死。

他正想骂人，但看到她那双肖似琬娘的眼睛，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叹了一声：“即使本来荒烟漫草，你娘生前却十分喜欢那里。”

你也知道之前那里“荒烟漫草？”

顾芙讥讽：“当然喜欢，芙蓉山庄竟是前朝皇甫靖的宅院，他不只是伟大的政治家，还是大诗人大文豪，与妻子姚氏更是鹣鲽情深，皇甫与姚，甫姚扶瑶，这么有情有义男人的宅邸，我娘自然喜欢。”

扶着顾邈的柳氏闻言手一僵，顾邈的脸也更难看；几人一起走去厅堂。

顾邈先灌了两杯茶，觉得自己才有气力说话。此时他也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什么时候上京准备科举？”

“乡试还没过呢？再说吧！”

现在山庄那么忙，哪走得开。顾芙夹了一口菜放嘴里，嚼了嚼，她开始想念范大娘了。

顾邈其实就真的是生病，想念起自己的女儿，才让顾莳写信的；上次有陈琤在，这小舅子说话咄咄逼人，他也没机会和女儿多说，如今他便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顾芙倒是一一说了。

不只顾邈，一旁柳氏和顾莳听到茶树都种上了、水车这两天也要上架，心里都吓一跳！这规模这速度，可真不得了。

“还……缺人不？”顾邈问了一句。

顾芙心里冷笑一声，但面上不显：“不用了，这些小舅舅和我自会处理。”

你想锦上添花，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只是现在山庄正是忙碌之际，爹要好好保重，若是病倒，女儿就真的分身乏术了。”

她又看向柳氏：“以前我娘在的时候，爹的身子一向强壮，怎么现在反而虚弱不少？”

柳氏脸色一变，这是在抱怨她不会照顾人？正想解释，顾邈就道：“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得个什么风寒之类的？”

“也是，总而言之爹还是好好保重，否则早早下去陪我娘，有人要哭死了。”

柳氏筷子一甩，直接起身走人。

顾莳见状，忙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顾邈也气得额头突突跳：“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化为长叹：“这又是何必……”

“是啊！那你又何必？”顾芙站起来：“爹，做这件事之前，你就应该想到这样的后果；我若安之若素和她同一张桌子吃饭，我对得起我娘吗？现在的芙蓉山庄还是她留给我的，没有芙蓉山庄，你说现在的我又该如何？”

顾邈：……

“爹保重。我累了，先去休息。”

顾芙回了碎玉轩，这里看得出来整理过了，顾莳让喜鹊回来服侍她，但顾芙和她说了一阵子话，问了一些家里的事，就让喜鹊回去了。

已经不是自己屋里的人，怕她走后，喜鹊被穿小鞋；顾莳可能不会，但她不相信柳氏。

反正才一晚，明天她就回芙蓉山庄。

顾芙准备就寝，没有林战在身边，顾芙觉得做什么都不顺手。

范大的小儿子范顺一脸欲言又止，顾芙以为他被欺负了，问：“有话直说。”

范顺握紧拳头：“府里有人嚼大小姐舌根……小的能动手吗？”

顾芙一听就明白了，多半是柳氏的人给她抱不平了，背着自己在范家兄弟面前说了什么。她一笑：“现在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兄弟打不过，回去和林战多学两招再来。”

范顺笑了起来，用力点头。

顾芙翻来覆去，隐约中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但她太累又懒得起来，第二天，她才听范大道：“厨房把大小姐送来的一坛酒给打碎了。”

那酒可是百年的状元红，无价之宝，碎了一坛，整个山庄都是酒香，几乎惊动了整个玉峰山庄。

顾芙笑，厨房的人自然是柳氏的人，这是一开始不把她放眼里，故意摔碎一坛，现在好了，全山庄都在谈论那坛酒，还惊动了顾邈。

原来昨晚是顾莳来找她，想问问那酒的来历。

听说顾邈还因为这样骂了柳氏。

早饭的时候，柳氏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她没想到顾芙归家还愿意拿那上等好酒回来，更诧异她竟然有这样的美酒，心里挺呕。

顾邈对她说了这事，她一挥手：“算了，至少还有一坛；以后爹想喝，来山庄，女儿请你。”想让我再送来，没门。

顾芙要走的时候，沛县的黄大人来了，说是来探病，但顾芙听了一会儿，两人竟说起了京城与北疆的事。

北疆现在一年乱过一年，她才回江南两个月，听说劫商的事又闹了好几起，不少大臣非常生气，要求白玉城边境六城重新布防。

“五皇子当初回去时还被皇上责了一顿。”黄大人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事关高灿，顾芙便上了心。

“皇上让他去高丽边境驻军，因为高丽和夜狼打起来了，影响的却是咱大晋的子民，唉。”

顾芙一旁皱眉没有出声，抿着茶遮掩自己的表情。

“让皇子去参军，实在是……只怪五皇子母妃去得早，母族又不得圣意，朝廷自然不会一碗水端平；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以后太子登基，他更是……”

顾芙除了替高承安担心，但又注意到另一个问题：“黄大人，您说北疆重新布防，那边境本来就有的流民朝廷如何安置？”

黄大人抚须：“现下十万流民是个大麻烦。”

顾芙听一耳朵，大概可以归纳出几点：

第一，北方开始打仗了，高丽和夜狼打了起来。

第二，大晋和边境五胡部落的关系开始紧张，加上劫商事件，大晋与胡族大概不久也要开战。

第三，因为边防重新布署，大晋军队退防到正梁、东梁、西梁三关，所以流民也汇聚到那里；可顾芙知道那里根本没有田地、没有市集，十万流民恐怕要往南迁徙。

第四，高承安挨骂，带着一群部下进驻高丽边境，他离政治中心更远了……

顾芙有点替他担心，而且此刻自己也帮不上他的忙，心里有点难过。

太子和五皇子之间的派系之争，她以前在京城就有所闻；因此当高承安想找她去给七公主伴读的消息传来，才惹得周翊勃然大怒，还特地警告了她一番。

顾芙要走的时候，难得顾邈送了出来：“那酒打翻了一坛，确实可惜。”

顾芙挥手：“女儿说了，想喝来山庄。”

顾邈又道：“你和五殿下……还有通信吗？”

顾芙自然知道芙蓉山庄的事瞒不过他，很爽快的承认。

顾邈皱眉：“你不能再与他扯上关系。”

顾芙一听心里就上火：“为什么？”

“高灿都已经被贬去高丽，聪明的躲他都来不及，你还想去招惹他？”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来日进京当官，如果成了他一派，这样还有前途？”

“可没了他，女儿早身死异乡。”

“蠢货！连黄大人都看得出来他想拉拢你，你代表的可不是你一个人，是整个江南的茶商，是顾家！你可别给我捅娄子！”

“高承安是造反了吗？他还是个皇子呢！我只是跟他交朋友──”

“顾芙，你想气死我吗？我顾家迟早交代在你手里！”说完竟然拿起旁边的扫帚，直接就朝顾芙左边手臂挥了下去──

范家兄弟见势要上去拦已经来不及，顾芙硬生生吃了顾邈一记！

顾芙踉跄两步，摸着自己被打的手臂，冷了脸：“爹，如果你真觉得女儿给你丢脸，那你就权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免得来日受我牵连。”说完直接上马车：“范大，走！”

“妹妹！妹妹！”

顾芙不顾顾莳在马车后面喊，她坐在马车里，抚着自己被揍的地方，委屈地眼眶几乎都红了。

如果林战在这里，她就会躲进林战的臂弯大咧咧骂一顿又气呼呼哭一顿，可是现在身边半个人都没有，她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只能看着窗外景色变化，一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