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芙蓉花 第111章 勤政殿，本姑娘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芙看着许多人围着这个叫杨砚安的人，似乎这个家伙在政事堂拥有很高的地位。

“杨兄息怒，我们只是去看了一下登基……”

于是又有两个青年走到顾芙身边，斥问她是谁？没事怎么可以擅闯政事堂？

知道这是公孙卓的地盘后，顾芙本不欲多事，她想老师可能快回来了，加上自己以后也要进来这里，若用老师的身份，少不得以后落下凭关系压人之嫌。

她还是很有耐心想解释，此时躺在地上的老人家呻吟一声，看来是要转醒了，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让范顺背起老人找个地方看诊。

“算了，范顺千千，扶起老人家，我们走。”

谁知那位杨砚安冷冷道：“方才不是气焰嚣张吗？现在想走了？”他拦在顾芙面前：“也不看看政事堂是谁的地盘，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

外头卫兵也回来了，听到杨砚安的话，疾走进来，把顾芙等人围在中间，方转醒的老人吓得几乎又要昏过去。

“把这几个人抓去刑部，让谢大人发落。”

顾芙火气又冒了上来，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感觉比自己还狂，这么不依不饶？

顾芙对那个杨砚安道：“不管这政事堂是谁的地盘，都不会是你姓杨的地盘。你是夷州甘池那个杨家？”

她一说出，众人纷纷笑出声，一副顾芙终于知道惹到不能惹的人的表情。有人道：“砚安，罢了，不过一个没见识的女人家，何必和她计较？公孙大人快回来了，把人赶出去就是了！”

被说没见识的女人家顾芙愈想愈气，昂起下巴：“你罢了我还不想算了，行，咱们去刑部。”

这群人狂得可以，大概都是依附杨家的一群夷州士族子弟，顾芙反应过来，政事堂已经被各大家族安插了子弟进来，老师管着这里不见得轻松。她身为老师关门弟子，进来后势必会与他们发生冲突，现在万万不能示弱。

顾芙直接站到那个杨砚安面前：“你叫杨砚安？别说你此时不是政事堂管事的，就算你是。”顾芙眸色锐利，冷笑：“莫说这里，即使是六部司堂、萧大将军营帐、甚至是皇上勤政殿，本姑娘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姓杨的眼见怒火高涨，顾芙又伸手：“但本姑娘和你不一样，用身份压人这种事，也只有没本事、没道理的人才会干！去刑部，本姑娘完全在理，不怕，走吧！”说完看一眼老先生：“老先生，你没事了吧？能陪我们去一趟刑部？给我证明证明我是因为要救你，才闯了这没半个人看守的政事堂？”

顾芙最后这两句话，精确说明了自己进来的原因，也直指政事堂的错误，毕竟他们进来是为了“救人”，然后“进了没半个人看守的政事堂”。

范顺早看不过这几个人，大声道：“大小姐，老先生没力气没关系，我背他。”

千千也气道：“人多就赢吗？欺负我们芙蓉山庄没人？”

一句“大小姐”，一句“芙蓉山庄”，本来气焰嚣张的一群人倏然静了。

在扬州，谁不知道芙蓉山庄。

这扬州可以被称为大小姐的多得去了，可是芙蓉山庄的大小姐，就只有一个，还是名声震惊朝野的那一个──大晋第一女探花郎，顾芙。

也是从虎狼之口的鞑靼人手中，救了新帝与众多官员，捐过十万石粮给军队的芙蓉山庄庄主顾芙。

更糟的是，她还是政事堂老大，参知政事公孙卓的首席关门弟子。

“你……你是顾芙……”

有人觉得糟了，一院十几个人议论纷纷，脸色焦虑惶恐起来，那叫杨砚安的人更是冷汗冒了出来：“你、你真的是顾芙？”

顾芙根本不欲与他多说：“刑部究竟去不去？不去本小姐走了？”

就在顾芙手一摆，要走人的时候，外头又来了人，守卫高喊：“周大人到──”

“周翰林来了。”

众人望向门口，就看见周翊心事重重走了进来，竟冷不防和顾芙打了个照面，他一脸莫名其妙，然后扫视众人。

杨砚安道：“姐夫。”

可周翊完全没理他，直接走到顾芙面前：“你在这里？怎么没去未央宫？陛下和公孙大人一直在找你。”

顾芙笑：“看完登基大典就出来走走，宫里人多，就不去凑热闹了。”说完看了一眼杨砚安：“经霜哥哥，这人是你的小舅子？”

杨砚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苍白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周翊和顾芙。

他懊恼得不得了，谁知道这长得一副芙蓉妖娆的女人居然是顾芙？他来政事堂一直顺风顺水，谁知道会踢到这么一大块铁板。

“发生什么事了？”周翊一脸冷峻。

顾芙三两下把事情说一遍，当说到这群人想押她去刑部受审，周翊冷笑出声：“没见识的东西，是想连谢家都给害了？”

杨砚安满是羞惭愧色，低头不语，其他人更是闭嘴如鹌鹑，没人敢出声。

顾芙道：“别说得罪不得罪，就说这政事堂是做什么的，大家心里也要有数。”她看向一众人：“政事堂是替天子做事的地方，老师应该告诉过你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子受百姓供奉，所以君之事就是民之事，怎可仗恃世家地位就不分青红皂白把百姓赶出去，岂不是毁君之誉？这是杀头的大罪！”

杨砚安众人惨白了脸，他身后一干人忙跪下来：“是！顾大人说的是，下官知罪。”只有杨砚安直如木头，一双眼睛瞪视着顾芙。

周翊瞥了杨砚安一眼：“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行了，瑾之不会为难你们；砚安，去拿岁府册给我，动作快，翰林院赶着要。”

方才他们才骂顾芙是没见识的女人，此刻表情不是一般精彩。

待周翊拿到他要的，就带着顾芙一行人出来；范顺和千千先送老人家去医馆，顾芙则坐上了周翊的马车。

“方才那家伙叫杨允，表字砚安，我小舅子，你老师的弟子。”

顾芙看出来了，否则那家伙也不会这么嚣张。

“不过他是杨氏的堂弟，江南士族，和我没有多亲，你以后想修理他随便，不用顾虑我。”

“他现在是什么职务？”

周翊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整个政事堂，除了公孙先生，就他说了算，我还担心你呢，让你早一点出来你偏不，唉！”

顾芙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那天蒋伯昭说政事堂主簿老师是留给自己的，这个杨允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她一收到老师的信就开始行动，也没怠慢备懒；听周翊这样说，感觉自己被公孙卓摆了一道。

可顾芙还是相信老师，或许是中途有了变故，她强打起精神，不再说下去。

周翊的话也点到为止，一双眼睛直湛湛地望着她。

“干嘛呀？这样看我。”

周翊失笑：“我真没想到，你啊！能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又能在街上为一个老人得罪世家，真是天上菩萨转世，下凡来救苦救难的？”

“成千上万百姓我救不了，难得碰上一个我举手之劳就能做的，难道还见死不救？”

周翊半晌没有出声，最后点头：“芙儿，我当真小瞧你了。”

顾芙在离家两条街下了车，心里有点难受，她想散会儿步。

公孙老师究竟怎么安排的？顾芙越来越猜不透。杨允的出现，或许是新朝廷要拉拢江南杨家，不得不做的举措，可是这又何必瞒着自己呢？

如果老师是想把参知政事的职务交给自己，为什么又把杨允提到政事堂主簿的位置？

南下士人和地方士人在朝堂势必有一场权力拉锯，她的身份特别，出生江南，却是北朝廷的官。

明天要不要去找老师一趟？

顾芙去扬州兵马司找林战，林战却没有回来，士兵说今晚林将军要留守皇宫，回不来了。

顾芙回了自己在茂城的家，早早郁闷睡下。

翌日，顾芙还是决定去一趟政事堂，无论如何，都得见上老师一面，大不了就打道回府，当她的逍遥庄主去。

一大清早，孤芙就带着范顺和千千来到西街政事堂前，这里早挤得水泄不通；顾芙一看，围观者居然都是读书人打扮，她挤到前头，只见政事堂门前，摆了数十个席位，还有一个高台。

顾芙笑：“这是摆擂台？”

果然听旁边有个书生道：“谁敢上去？我不敢，你敢不敢？”

顾芙挑眉，心想还挺有意思，她想瞧瞧再说。

不久，有人出来了，居然就是她的新师弟杨允。他一袭青竹锦衣，发上一只白玉簪，衬得他清贵异常，颇有世家子弟的风采；一出来，就直接往席位居中的位置坐下，俨然是这场论政擂台的主审。

一声铜锣敲下，四周安静了下来，几个政事堂给事纷纷入座，一名文官上前，扯着喉咙道：“天子问政于民，参知政事大人特许，今日无论出身、无论功名，皆一视同仁，当可畅所欲言。”

下面交头接耳一番，文官又道：“本会直至落日，由政事堂杨主簿主持，请主簿大人揭今日政题。”

在众人掌声中，杨允雍然起身，走上台，解开铜锣边的一只卷轴；当束着卷轴的绳索一落，绢帛呼拉拉落下，上书三字：“北伐否？”

看到这三字，台下读书人一下子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