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晨露总带着点咸湿的海气,像撒了把细盐,顺着百年老街青石板的纹路往下渗,在小巷食堂的木门前积成一小汪透亮的水洼,映着门楣上褪色的木质招牌。后厨的煤炉刚起了火星,橘红色的光透过铁皮炉门映在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古月正站在案前揉红糖发糕的面团,深棕厨师服的袖口沾着薄薄一层面粉,指节因为反复用力泛着浅白,面团在他掌心渐渐变得光滑柔韧,带着刚发酵好的微酸气息,空气里还飘着昨晚熬制的陈皮糖香——那是给苏沐橙准备的零嘴。
“阿月!快接一下!”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清脆的声音撞碎了清晨的静谧,苏沐橙的声音裹着晨雾闯进来,还带着点跑出来的喘息。她穿着浅蓝牛仔背带裤,裤脚沾着几星芒果树的草屑,发梢别着片卷边的椰叶,叶尖还凝着一滴没干的露水,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泡沫箱,箱角贴着“易碎·生鲜”的标签,脚步轻快得像只啄食的小雀,蹦跳着穿过前厅时,发梢的椰叶碎刚好落在古月手背上,带着点海边的清凉。
古月立刻放下面团,在蓝布围裙上蹭了蹭手,掌心的面香混着围裙上的酱油渍气息,刚接过泡沫箱就觉出一阵凉意——箱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里面传来“咕咕”的轻啄声,还有翅膀扑腾的细微响动。“这么大阵仗,你这岛主是把鸡场搬来了?”他指尖轻轻敲了敲箱盖,目光落在苏沐橙泛红的鼻尖上,那是被清晨的海风冻的,他顺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廓,“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哪有!”苏沐橙踮脚够着他的耳朵,轻轻咬了一下,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语气里却满是得意,“我那小岛上的文昌鸡,漫山遍野地跑,一年以上的老鸡最少还有三百只,鸡仔躲在芒果树底下,钻得比兔子还快,阿福叔说怎么数都有千八百只。这次特意让他挑了十只最精神的,羽毛亮得像涂了油,给你做白切鸡吃刚好。”她拉着古月往前厅靠窗的桌子走,那是他们常坐的位置,桌角还刻着个小小的“橙”字,是苏沐橙上次调皮刻的。她从背带裤口袋里掏出半截照片,背面用银色马克笔写着“沐橙的秘密基地”,照片里的海岛被碧海环绕,成片的莲雾树间隐约能看到鸡群的影子,最远处的沙滩上,阿福正牵着一只黄狗散步。
手机视频拨通的瞬间,屏幕里立刻跳出一张举着椰子的笑脸,林姐的墨镜滑在鼻尖上,露出一双笑弯的眼睛。“沐橙!鸡收到没?”她的声音混着海浪拍礁石的“哗哗”声传出来,镜头猛地一转,皮肤黝黑的阿福正蹲在沙滩上翻晒渔网,粗布褂子被海风掀得猎猎作响,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细沙的小腿。“妹夫也在啊?可得麻烦你露一手,我这十多天后进组拍古装剧,台词都背得头大,高低得去港城蹭顿鸡吃,补补脑子。”
“没问题!”苏沐橙转身端过桌上的玻璃碗,里面是古月清晨刚做的固体杨枝甘露,奶白色的椰奶冻打底,铺着一层切得均匀的芒果粒,每一粒都带着阳光的香气,上面浇了琥珀色的蜂蜜,还撒了点烤得微焦的椰蓉,“你看阿月给我做的甜品,等你来了,让他给你做一桌子,什么文昌鸡、和乐蟹,保证让你吃到舔盘子!”她用小勺挖了一块送进嘴里,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眼睛弯成月牙,芒果的甜混着椰奶的香在舌尖散开,“阿福叔,鸡笼别扎太严实,留着下蛋呢,我还想孵小鸡玩。”
镜头里的阿福直起身,操着一口带着琼普口音的普通话喊:“老板放心,鸡笼都加固好了,竹条留了缝,透气着呢!下次少抓点,留着孵小鸡,明年给你送更多!”他黝黑的手在蓝布围裙上擦了擦,指向远处的果树,“芒果树都挂小果了,青莹莹的,等熟了给你寄过去,比港城买的甜十倍。”他身后的黄狗突然叫了两声,阿福拍了拍狗脑袋,“大黄也想你了,上次你给它带的牛肉干,它藏了半天才舍得吃。”
挂了视频,古月揉了揉苏沐橙的头,指尖拂过她发梢的椰叶碎,那片叶子已经被体温捂暖了:“我的大明星成岛主了,以后是不是要给我开专属航线?从食堂直通海岛厨房。”他想起苏沐橙上次说海岛缺个像样的灶台,心里已经盘算着下次去的时候,带上一套便携的燃气灶。
“那你得当我的专属厨师。”苏沐橙踮起脚,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带着芒果香的吻,唇瓣的温度留在他皮肤上,“我查过了,文昌鸡就得用传统‘三拎三烫’的做法才好吃,皮糯肉嫩,配着鸡油饭,再蘸点沙姜料,绝了。”她拉着古月的手晃了晃,像个撒娇的孩子,“我还特意买了海南的黄灯笼辣椒酱,等会儿你试试,拌鸡油饭超香。”
古月笑着应下,转身往后厨走,阳光从排气扇窗口斜射进来,在地上投出长条形的光斑,空气中的面粉粉尘在光里轻轻浮动,像撒了把碎金子。他从泡沫箱里抱出一只文昌鸡,箱子里铺着冰袋,鸡被捆着脚,却依旧精神,约摸三斤重,鸡脚纤细有力,皮肤呈淡米黄色,带着自然的光泽,鸡冠鲜红得像朵小绒花,摸上去温热柔软。“散养的鸡就是不一样。”他用指腹顺着鸡毛抚过,能清晰感受到皮下肌肉的紧实,不像笼养鸡那样松软,指尖划过鸡颈时,鸡轻轻扑腾了一下翅膀,带着鲜活的气劲儿,羽毛扫过掌心,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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