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晨雾像揉碎的棉絮,轻轻裹着百年老商业街的青石板路。露水沾在石板缝隙的青苔上,踩上去能听见“沙沙”的细响,连墙角的青苔都透着湿润的绿。上午九点,“小巷食堂”的木门只推开半扇,晨雾顺着门缝溜进来,在暖黄的灯光里织成淡淡的纱。古月蹲在灶台前,正用火柴点燃后厨的煤炉——火柴擦过磷皮时“嗤”地冒起蓝火,他手捏着火柴梗,等火苗燃得稳了,才轻轻探进煤炉口。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黑黢黢的煤块,渐渐把煤块染成红热的光斑,“滋滋”的轻响混着煤烟的淡味,漫在后厨的空气里。
案板上还摆着昨天没洗的砂锅,锅沿沾着点干了的米汤痕迹;旁边的陶碗里盛着半袋面粉,是早上准备做馒头剩下的。就在这时,搁在案板角落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黑色的壳子上印着的小锅铲图案跟着晃——屏幕上跳动着“老郑干货”的名字,是巷尾开了三十年干货店的郑叔,那号码古月存了五年,连备注都没改,还带着当年郑叔手写在名片上的“深山干货,童叟无欺”。
古月直起身,右手还沾着点炭灰,指缝里藏着细小的煤渣。他用左手拿起手机,指尖擦过屏幕时,还能感觉到煤炉的余温残留在掌心。“喂,郑叔?”听筒里立刻传来郑叔爽朗的笑声,像撞在老木头上的响,背景里还能听见麻袋摩擦的“簌簌”声,偶尔夹杂着“这包给古老板留着”的叮嘱——想来是郑叔正跟帮工交代,怕把留给他的茶树菇给错了人。
“古老板!可算打通了!”郑叔的声音里带着股子藏不住的得意,像是捧着宝贝要与人分享,“今年头茬的干茶树菇刚晒透!都是上个月我让山里老吴采的,长在松树下的那种,根细肉厚,每根都挑过,没掺一点碎的。我昨天泡了把试了试,泡发后能出三斤水,炖老鸭最合适不过!”古月仿佛能看见郑叔站在干货店的柜台后,手里捏着根茶树菇,指腹摩挲着菌盖的纹路,眼睛亮闪闪的样子。“我特意给你留了五斤,用粗布口袋装着,上面还写了‘古月专用’,你要是要,中午我让小子给你送过去,晚了可就被‘张记酒楼’的王老板抢光了——他昨天还来问过两回呢!”
古月握着手机走到店门口,伸手推开另一半木门。晨雾刚好被一阵风卷走些,能看见巷尾干货店的木质招牌,“老郑干货”四个字被岁月磨得泛白,却还透着股踏实劲儿。他想起去年秋天,郑叔送过来的茶树菇炖老鸭,苏沐橙捧着碗连喝了两碗,最后还把汤底的茶树菇都挑着吃了,连说“比剧组的滋补汤还养人,喝完整个人都暖了”。那时候苏沐橙刚拍完夜戏,眼底还带着青黑,喝了汤后,眼角的疲惫都淡了些。
“郑叔,五斤都要!”古月笑着应,声音里也带着期待,“您中午让孩子送过来就行,我正好去市场挑只老鸭子——就得两年以上的麻鸭,肉质紧实,炖出来的汤才香。晚上就做茶树菇老鸭汤,给熟客们补补,秋天干燥,正适合喝这个。”挂了电话,他从案板下翻出个牛皮本,那本子封面都被磨得发毛,是他从川蜀老家带来的,里面记满了每日采购和熟客的口味偏好。他在“今日采购”栏里用铅笔写下“老鸭(2年以上,麻鸭为佳)、姜片(带芽嫩姜)、葱段(选葱白5cm段)、红枣(去核)、枸杞(宁夏产)”,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还在“茶树菇”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蘑菇简笔画,蘑菇伞盖上还特意点了两个小黑点,像眼睛似的。
上午十点,古月拎着竹编篮往农贸市场走。竹篮是他去年在乡下赶大集时买的,编得细密,篮沿还缠了圈红绳,是防止磨手的。市场里早就热闹得像开了锅,卖蔬菜的阿姨扯着嗓子喊“新鲜的青菜!刚从地里拔的!”,卖鱼的摊主用网兜捞起活蹦乱跳的鲫鱼,“哗啦”一声倒进盆里;菜刀剁肉的“咚咚”声、家禽的“嘎嘎”声、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混在一起,满是市井的烟火气,连空气里都飘着菜香、肉香和水产的咸鲜。
古月径直走到卖活禽的摊位前——那是老李的摊子,老李在这卖了二十年活禽,跟古月熟得像老伙计。老李正蹲在地上拔鸭毛,竹筐里堆着刚拔好的白鸭毛,手里的镊子夹着根细毛,凑在眼前仔细挑。看见古月来,他立刻把镊子往围裙上一擦,笑着起身:“古老板,可算来了!我还说你今天该来挑老鸭了!”老李的围裙上沾着点鸭毛和水渍,是常年打交道的痕迹,他掀开盖在铁笼上的帆布——帆布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生态活禽”的字样,边角都洗得发白了。
铁笼里的老麻鸭挤在一起,羽毛油亮得像涂了层蜡,深褐色的羽纹里透着点墨绿的光;脖子修长,见人靠近,还扑棱着翅膀“嘎嘎”叫,声音洪亮得很。“我这刚到一批两年的老麻鸭,你看这品相!”老李伸手从笼里拎出一只,鸭掌粗糙得带茧,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泥——那是长期在田里走动的老鸭才有的特征,“你捏捏这鸭胸,紧实得很,一点都不松垮,炖汤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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