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像团滚烫的金纱,裹着港城特有的咸湿风,漫过“小巷食堂”斑驳的木招牌。卤牛肉的醇厚香气从半开的窗户飘出来,混着巷子里油条摊的油香、水果店的果香,在青石板路上织成张诱人的网。古月站在黑板前,右手握着半截白色粉笔,指尖沾着的粉笔末簌簌落在深蓝色围裙上,像撒了层细雪。黑板上“酸辣土豆丝”“冬瓜丸子汤”的字迹已干透,只有最后一格“荤菜”还空着,粉笔画的小勺子悬在旁边,像是在等主人填完最后一笔。
“离开家乡爹和娘,背起行李走远方——”巷口突然炸响一阵歌声,嗓音带着盐都人特有的沙哑,像砂纸磨过老木头,却透着股不服输的热劲儿。歌词裹着风飘进来,路过的阿婆停下买菜的脚步,探着脖子往巷口望;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也跟着哼了两句,脚步慢了半拍。古月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抬头朝巷口看去——三个中年男人正背着磨得发亮的双肩包,踩着青石板路朝餐馆走来,歌声正是从他们中间飘来的。
领头的马建军走在最前,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T恤贴在身上,胸前“盐都机床厂”的红色字样虽褪成了浅粉,却依旧清晰得能看见当年印字的针脚。他的双肩包带子磨出了毛边,肩带处缝着块同色系的补丁,显然是背了许多年。走到餐馆门口,他停下脚步,粗糙的手掌在衣角上蹭了蹭,像是怕弄脏了店里的地面,然后才搓着手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几道沟壑:“老板,我们从盐都来,一路打听港城最辣的馆子,巷尾张婶说你家最够味!”说话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直勾勾盯着黑板,像只寻着香味的蜜蜂。
身旁的周志强套着件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斜挎在肩上,露出里面洗得泛黄的白T恤。他左手攥着部旧手机,屏幕裂着道蛛网纹,却依旧循环播放着《打工行》的伴奏,音符从听筒里飘出来,和马建军的歌声叠在一起。见古月看过来,他晃了晃手机,屏幕里的歌词页还停在“酷暑寒冬多保重啊,打工路上自己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我们仨就好这口辣,盐都人吃辣不输川蜀!老板,有辣点的荤菜不?鸡杂、兔丁都行,越辣越过瘾!”
走在最后的吴卫国穿件浅咖色格子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块老式机械表——表盘是暗银色的,表链磨得发亮,指针还在精准地跳动。他的裤脚沾着点旅途的尘土,显然是刚下长途车就直奔餐馆来的。刚踏进门槛,他的目光就黏在了黑板上的“酸辣土豆丝”上,喉结悄悄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沙哑:“这素菜看着就香,要是有酸辣鸡杂,今天能多吃两碗饭——我们盐都人吃辣,就爱配点酸,开胃!”
古月放下粉笔,用手背擦了擦手上的粉笔灰,指腹蹭过围裙时,带下些细碎的粉末。他朝后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温和却透着股底气:“今早刚从屠宰场收的新鲜鸡杂,鸡胗、鸡肠、鸡肝都有,提前用粗盐搓过去腥,做酸辣口正合适,保证够辣够劲,不会让你们盐都客人失望。”
“我去帮你洗泡椒!”苏沐橙的声音从吧台后飘过来,她穿着件米白色针织衫,袖口别着个红色小辣椒布艺挂件,随着动作轻轻晃悠。手里还攥着包真空包装的泡椒,包装袋上印着“川蜀老坛”的字样,她快步走到后厨门口,回头冲三个男人笑:“盐都来的客人,得让你们尝尝地道的川味辣,我这泡椒可是古月老家寄来的,泡了三年,辣劲足着呢!”
“酸辣鸡杂?”林悦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她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上挂着的化学元素周期表挂饰晃个不停,像个跳动的小钟摆。嘴里还叼着根橘子味棒棒糖,糖纸在嘴角露出点橙黄色,她快步凑过来,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是不是要放小米辣和泡椒?我能记录辣椒素在高温下的释放过程吗?盐都的辣椒和川蜀辣椒,辣度会不会有差异?比如辣椒素含量、辣度单位SHU值......”她说着,掏出随身的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眼神亮得像发现新课题的研究员。
陈宇轩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摇着把檀香折扇,扇面上画着水墨荷花,墨绿色真丝衬衫领口别着枚珍珠领针,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轻轻合起折扇,扇柄在掌心敲出轻响:“盐都的歌声我熟!几十年前我在盐都跑生意,当地人就爱唱这些实在的口水歌,没有华丽的词,却句句唱到心里去,听着暖心!”他朝三个男人举了举折扇,“你们刚唱的《打工行》,我年轻时候也唱过,那时候跑船去外地,想家了就哼两句。”
杨思哲刚从码头赶来,身上还穿着件灰色运动外套,他撸起袖子,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线条,袖口的抽绳晃了晃:“等会儿我帮着端菜,正好试试辣度——我扛得住辣,要是太辣,还能给大家递冰水,保证不让谁辣得冒眼泪!”他说着,还拍了拍旁边的冰柜,里面冰着好几瓶矿泉水,是特意为吃辣的客人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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