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断断续续的渔歌,像顽皮的孩童般撞在码头锈迹斑斑的铁架上,金属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在诉说岁月的沧桑。王岛握着碳纤维鱼竿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那件亚麻钓鱼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深色的斑块如同地图般分布其上,后背的褶皱里还卡着几粒海盐,随着他每一次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鱼竿在水中弯成优美的弧线,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鱼线末端的浮漂在粼粼波光里忽隐忽现,偶尔被跃起的银鱼撞得剧烈晃动,溅起的水花落在他晒得发红的手背上,转瞬就被正午炽热的暑气蒸成细小的盐粒,在手背留下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远处的渔船上,烟火气正浓。老渔民双手紧握着枣木柄铁铲,有节奏地翻动着架在铁炉上的大铁锅。锅内,金黄的碎末不断腾起带着焦香的白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宛如梦幻的彩虹。船板缝隙里渗出的海水顺着木纹蜿蜒流淌,在铁炉边遇热蒸发成细小的水珠,混着炒货那诱人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在整个海面上,引得过往的海鸟都忍不住在空中盘旋,发出声声鸣叫。
张叔,您这炒的啥宝贝? 王岛朝船上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鱼竿把手处磨得发亮的防滑纹。那是他用了十五年的老伙计,握把处早已形成贴合指腹的凹槽,每一道纹路都承载着无数次与大鱼博弈的回忆。
老渔民直起身,古铜色的脊背在夕阳下泛着油光,宛如抹了层蜜蜡,汗珠顺着脊梁骨的沟壑滚落,砸在甲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瞬间又消失不见。鱼毛哟,小银鱼炒的,下酒最是熨帖。
铁铲碰撞铁锅的脆响里,王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 钓了这么多年的鱼,从石斑到马鲛,从浅滩到深海,竟从没听过这菜名,好奇心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层层涟漪荡开,连握着鱼竿的手都有些发痒。他眯起眼睛,专注地观察着老渔民的动作,注意到老渔民翻炒时特意将铁锅斜倾,巧妙地避开灶膛中心的明火,防止食材焦糊,锅沿还架着几片新鲜的柠檬叶,随着热气蒸腾,细碎的清香混在焦香里,顺着海风勾得人喉咙发紧,馋虫直往上冒。
暮色像被打翻的浓墨浸透百年老商业街时,王岛攥着还沾着海盐结晶的钓线走进小巷食堂。玻璃门 作响,门轴处的铜铃发出清脆的颤音,惊得后厨悬挂的干辣椒串轻轻摇晃。他身上的海腥味混着食堂里的饭菜香,在暖黄的灯光里漫开,与墙上挂着的咸鱼干气味交织成独特的味道 —— 那是带着潮汐咸涩与人间烟火的奇妙融合。
林悦正趴在原木桌上画分子结构,卡通 T 恤上的碳原子图案随着抬头的动作晃了晃。她鼻尖沾着的墨渍与笔尖滴落的黑点相映成趣,在铺满化学方程式的草稿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句号:岛哥今天收获咋样?鱼护都没鼓起来呢。 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该不会是被小银鱼集体忽悠了吧?我昨天看纪录片,说银鱼群能通过改变游动方向迷惑捕食者呢。 说着突然从书包里翻出个笔记本,上面贴着银鱼群在深海发光的剪报,您看,它们聚在一起就像银河掉进海里。
钓着个稀罕物。 王岛往吧台边的高脚凳上一坐,帆布裤腿不断滴下的水珠,在木质地板上晕开一个个深色小圈,很快又被穿堂风吹得边缘发卷。他伸手比画着,指尖还嵌着没洗净的鱼鳞,粗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海风经年累月的吹拂,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纹路,此刻却因兴奋泛着异样的红晕。他突然解开胸前两粒纽扣,从贴身口袋掏出个裹着海藻的油纸包,老板儿,听过炒鱼毛不?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眼角的鱼尾纹都跟着欢快跳动,张叔说小银鱼做的,香得能下三碗饭。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已经尝到了那鲜香的滋味,连带着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正在给青花瓷碗描金边的赵雪闻言停了手,湖蓝色棉麻套装上零星落着几点釉料,宛如夜空中的星辰。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框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晕,目光充满好奇地落在王岛身上:鱼毛?是像肉松那样的质感吗? 她放下手中的细笔,瓷碗边缘的金线蜿蜒如月光,笔尖还沾着金粉,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光痕。突然起身翻出个陶罐,里面装着研磨成粉的贝壳碎片,要不要试试在釉里加些银粉?说不定能做出鱼鳞片的效果,下次烧制时我可以试验一下。要是成功了,用这种碗盛炒鱼毛,看着就像捧着整片星海。
苏瑶端着刚泡好的柠檬草茶轻盈地走过来,碎花围裙扫过藤编座椅,带起一阵清新的草木香气。茶盏里的柠檬片浮浮沉沉,像是在碧波中起舞的小船,淡黄色的茶汤里还飘着几粒白色的茉莉花。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围裙口袋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浸泡在蜂蜜里的薄荷叶:听着就很有意思,古月哥会做吗?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杯底在木质桌面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水印,我今早摘的薄荷叶,冰镇过的,配鱼毛应该很清爽。 说话时,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杯沿,将一片漂浮的茶叶拨到一边,要不试试做成鱼毛薄荷卷?用紫苏叶包着肯定解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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