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天幕下的黑骨山脉,风永远带着砂砾与血腥的气息,刮过石穴部落的岩壁时,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八年时光,在墟界不过是弹指一瞬,厮杀与生存的轮回从未停歇,而石穴部落边缘的那块黑石上,总能看到那个瘦小却挺拔的身影。
苍已经八岁了。
他的身形比同龄孩童略矮,却没有半分孱弱,裸露的小臂上能看到细密的肌肉线条,那是常年在山林中跋涉、攀爬留下的痕迹。古铜色的皮肤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却掩不住五官的棱角——眉骨微隆,鼻梁挺直,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是能吞噬周遭的暗红天光,没有孩童该有的澄澈或嬉闹,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部落里的人都觉得苍“怪”。
这种“怪”,从他三岁那年就开始显露。别的孩子还在依赖部落分配的食物,哭闹着要依附成年人时,他已经能独自钻进部落外围的丛林,带回青涩的野果、肥硕的虫蛹,甚至偶尔能拎回一只被石头砸晕的幼兽。他从不需要别人指路,也从不畏惧黑暗,哪怕是部落猎手都不敢轻易涉足的荆棘丛,他也能安然穿过,身上连明显的伤痕都没有。
五岁那年的翼族袭击,更让这份“怪”变成了敬畏。
那天,背生骨翼、口吐獠牙的翼族生灵如同黑云压境,锋利的爪子轻易撕裂了部落猎手的兽皮甲,鲜血溅在石穴的岩壁上,凄厉的惨叫与嘶吼响彻山谷。部落首领握着石斧,额头青筋暴起,却只能看着族人一个个倒下,绝望如同蔓延的瘟疫。就在这时,一直缩在石穴角落的苍突然开口,声音稚嫩却异常清晰:“打翅膀根,那里软。”
没人知道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孩子怎么会懂这些,但绝境之下,首领还是嘶吼着下令照做。没想到,翼族生灵的翅膀根部果然是防御薄弱点,被石矛刺穿后,那些原本凶戾的生物瞬间失去平衡,摔落在地,挣扎着无法起飞。部落猎手们趁机反扑,终于击退了翼族,保住了部落。
从那以后,部落里没人再敢轻视这个“怪孩子”,但也没人敢真正靠近他。成年人看他的眼神,混杂着敬畏与忌惮——他们怕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怕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同龄的孩子则单纯地惧怕他,远远看到他就会躲开,偶尔有胆大的想要挑衅,只要苍抬眼望过去,对方就会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部落首领老石,对苍多了几分关照。
老石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刻满了岁月与厮杀的疤痕,左臂空荡荡的,那是早年与巨蟒搏斗时失去的。他常常会把自己分到的猎物瘦肉,悄悄放在苍的石穴门口,偶尔也会坐在黑石不远处的岩石上,看着苍眺望远方的背影,沉默许久,却从不多问什么。
“苍,”这天黄昏,老石又端着一块烤得焦香的兽肉走过来,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擦,“今天别去太深的地方,黑风谷那边,昨天有猎手看到‘裂地兽’的踪迹。”
苍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简洁:“知道了。”
他的声音也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没有孩童的软糯,更像是经过岁月打磨的石块,带着一丝沙哑。
老石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想问苍,为什么总能找到食物,为什么知道翼族的弱点,为什么不怕黑暗和凶兽,但每次话到嘴边,看到苍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又咽了回去。墟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强者或异类,只要不威胁部落,就值得被容忍,甚至敬畏。
老石转身离开后,苍依旧坐在黑石上,目光投向黑骨山脉的深处。那里的山峦更加巍峨,岩石上的天然符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隐约能听到凶兽的嘶吼声,如同闷雷般传来。
他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有时是一片漆黑的虚空,自己像是漂浮在其中,周围有无数光点闪烁,像是遥远的星辰;有时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灵,在一片充满狂暴能量的海洋中厮杀,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还有时,会感受到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包裹着自己,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可那股力量又像是抓不住的沙,很快就会消散,只留下淡淡的失落。
这些画面让他困惑。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是梦境?还是别的什么?他问过部落里的老人,老人却告诉他,那是被凶兽吃掉的族人的鬼魂在作祟,让他不要再想。可苍知道,那些画面不是鬼魂,它们真实得可怕,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除了这些模糊的画面,他还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感应”。
他能隐约察觉到风的流动轨迹,知道哪里的风更疾,哪里的风能避开荆棘;他能感觉到脚下岩石的脉络,知道哪些地方的岩石坚固,哪些地方的岩石下是空的,容易塌陷;甚至在靠近凶兽时,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狂暴气息,提前预判到对方的动作,从而轻松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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