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神也是人 第115章

冥骨殿地宫的石门厚重无比，推开时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像是在撬动万古岁月的枷锁，震落了门楣上凝结数万年的死气尘埃。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阴寒死寂，墙壁上镶嵌的幽蓝冥晶正以极其规律的频率闪烁，每一次明灭的间隔都精准得如同天衍算术推演的结果，光线落在地面的符文上，勾勒出一道道如同精密阵图的轨迹，空气中漂浮的死气颗粒，都在循着某种无形的秩序沉浮，仿佛整个地宫都是一台运转了万古的庞大仪器。

周文缓步踏入，玄色衣袍的下摆拂过地面的符文，带起一阵细微的能量涟漪。他的指尖垂落，魂印悄然探出，却并非为了探查潜藏的危险。他的识海之中，无数道无形的“刻度”正在飞速运转——死气的浓度被换算为具体数值，每一缕死气的重量、蕴含的魂能碎片、甚至衰变的周期都被精准记录；冥晶的闪烁频率被标记为能量波动周期，光芒的波长、穿透性、转化效率都被拆解为可推演的因子；甚至石壁上每一道壁画的纹路走向、刻痕的深浅、颜料中残留的上古气息，都被魂印抽离出来，化作一串串流动的符文，烙印在识海深处的“数据库”里。

自夺舍重生的那一刻起，周文心中便只有一个执念——炼化整个世界，炼化此间众生，最终剥离出统御万物的“唯一真理”。

魂印之术不是他争霸的武器，而是他丈量世界的尺子；吞噬魂能不是他变强的手段，而是他解析生灵本质的途径。他布下魂网笼罩幽冥渊，是为了将百万白骨军、三位幽冥王的生灭轨迹尽数记录，分析他们的魂体构造、死气运转模式、甚至思维意识的形成原理；他斩杀凌虚子，夺取星辰法则印记，是为了拆解法则之力的构成，看这所谓的天地规则，究竟能否被量化、被重塑、被炼化。在他眼中，墟界的一切皆是可以被拆解、被重组的“素材”，山川草木有其运转的脉络，修士幽冥有其魂体的根基，法则力量有其存在的本源，而他要做的，便是将这一切都纳入自己的掌控，最终熔炼为一体，触及那统御万物的“唯一”。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粗犷古朴的壁画，以一种近乎原始的笔触，无声诉说着幽冥族的起源。周文的目光扫过那些线条，魂印瞬间刺入壁画深处，如同探针般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光尘埃，将其中残留的上古魂念碎片尽数抽离。壁画上的画面一一在他识海中流转：墟界诞生之初，混沌之中孕育出一枚本源魂晶，魂晶碎裂，化作九枚祖印，分别掌控着魂、灵、妖、魔、天、地、人、冥、虚九种本源力量；幽冥祖印便是其中之一，坠落于北荒域的混沌深处，滋养出了最初的幽冥族；上古时期，幽冥族曾与其他八大种族共分墟界，却因修炼方式过于依赖死气，遭到万族围剿，最后一位幽冥始祖以自身魂体为祭，开辟出幽冥渊，才为族群保留了一线生机。

这些信息涌入识海的刹那，没有激起周文半分惊讶，只有冰冷的“数据解析”在飞速运转。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石壁上的“本源魂晶”图案，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入体内，化作一道清晰的数据流。“原来如此。”周文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墟界的诞生，本就是一场能量的聚合。所谓的种族、法则、生死，不过是能量的不同表现形式。炼化，便是要将这些散乱的形式，归于唯一。”

他的脚步不停，沿着通道继续前行，每一步落下的位置，都精准地踩在符文的节点之上，引动着通道内的能量缓缓流动，汇入他体内的魂印母器之中。前行约莫百丈，通道豁然开朗，尽头是一座圆形大殿，殿顶高达数十丈，中央悬挂着一枚巨大的冥晶，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将整个大殿照亮。大殿的地面，刻着一座更加复杂的阵图，阵图中央，是一座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石台，石台之上，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静静悬浮，晶体表面布满了蛛网状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如同天地初开时的大道轨迹，散发着与魂印母器同源的波动，正是幽冥祖印。

祖印周围，散落着七具干枯的上古修士骸骨，他们的骨骼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显然是在试图炼化祖印时，被祖印的反震之力反噬而亡。骸骨的姿态各不相同，有的伸手想要触碰祖印，有的蜷缩在地，有的则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仿佛还在对抗着那股恐怖的力量。

周文的目光落在幽冥祖印之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能感觉到，这枚祖印之中，蕴含着最纯粹的幽冥本源之力，是墟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能量之一。炼化它，便能掌握幽冥之力的本质，进而以此为基点，推演其他能量形式的构成。这是他炼化世界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就在他踏入大殿的瞬间，幽冥祖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气息，骤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吸力，如同黑洞般，想要将他手中的魂印母器吞噬。黑色的光芒暴涨，席卷整个大殿，那些散落的骸骨被光芒拂过，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但周文却纹丝不动，反而主动松开了对魂印母器的束缚。

魂印母器化作一道蓝光，从他的袖中飞出，朝着幽冥祖印飞去。两者触碰的刹那，没有爆发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只有无数道细密的魂丝从母器中涌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幽冥祖印层层包裹。这些魂丝并非攻击性的力量，而是周文解析世界的“触手”，每一根魂丝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正在飞速扫描着祖印的每一寸结构。

周文的双眼缓缓闭上，盘膝坐在大殿中央的阵图节点之上。他的识海之中，魂印母器与幽冥祖印的每一次震颤，都被他拆解为最细微的能量粒子。他在做的，不是融合祖印，而是以魂印为熔炉，炼化祖印的本源。

融合，是将两种力量合二为一，终究还是两种不同的存在。而炼化，则是将祖印的本源之力彻底拆解，剔除其中的杂质，再按照自己的意志，重新排列组合，使其成为自己炼化体系的一部分。

幽冥祖印剧烈震动起来，黑色的光芒暴涨，试图挣脱魂丝的束缚。一道道黑色的能量流从祖印中涌出，如同毒蛇般，想要撕碎那层魂丝大网。大殿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阵图上的符文纷纷亮起，散发出恐怖的死气，想要将周文吞噬。

但周文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的识海之中，一道冰冷的指令发出。那些缠绕祖印的魂丝骤然收紧，每一根魂丝都爆发出璀璨的蓝光，符文闪烁不定，将祖印涌出的能量流尽数吸收。同时，数十枚魂印从他的识海之中飞出，化作一道道蓝光，精准地刺入大殿的石壁、地面、穹顶，将整个大殿的能量运转轨迹尽数掌控。

死气被魂印牵引着，汇入阵图之中，转化为精纯的魂能，再反哺给魂丝大网。祖印的反抗越来越弱，黑色的光芒渐渐黯淡，表面的蛛网状纹路，正在被魂丝一点点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魂印母器独有的蓝色纹路。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殿之中，只有魂丝与祖印的细微摩擦声，以及周文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文的识海之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幽冥祖印表面的最后一道黑色纹路消失，彻底被蓝色纹路覆盖。祖印之中的幽冥本源之力，被抽离出来，化作一道道黑色的能量流，注入周文的体内。

但这些能量流并未被他直接吸收，而是在魂印的作用下，被拆解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周文的识海之中，无数道符文飞速运转，将这些粒子按照他的意志，重新排列组合。他的体内，原本的三色本源之力与这些幽冥粒子相互融合，化作一种全新的、更加精纯的能量，这种能量既包含了本源之力的霸道，又蕴含了幽冥之力的诡异，更带着魂印的吞噬特性。

与此同时，他的修为瓶颈，也在这一刻轰然破碎。元婴后期的壁垒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捅破，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而出，直冲大殿穹顶。化神初期！

但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他的识海之中，多了一套关于“幽冥本源”的完整炼化公式。公式之中，详细记录了幽冥之力的构成、运转、转化的每一个步骤，甚至包括了如何将死气转化为魂能，如何将魂能注入生灵体内，改变其魂体构造的方法。以此为基础，他可以推演更多能量形式的炼化方法，一步步将整个墟界，都纳入自己的炼化体系之中。

周文的双眼缓缓睁开，眸中闪过一丝紫金色的光芒，如同两颗缩小的星辰。他抬手一招，那枚融合了幽冥祖印的魂印母器，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他的掌心。母器表面，蓝黑交织的纹路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统御生死的威压。

“很好。”周文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幽冥本源，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法则之力，是种族血脉，是山川大地，是芸芸众生……最终，整个世界，都将被我炼化，归于唯一。”

就在这时，大殿角落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出，身上穿着天璇域的银袍，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朝着殿外疾驰而去。那是一名天璇域的修士，是凌虚子留下的暗探，一直藏在大殿的暗格里，目睹了周文化炼祖印的全过程。

他本以为凌虚子率领一万精锐，足以拿下幽冥渊，拿下周文。却没想到，凌虚子不仅战死，周文更是炼化了幽冥祖印，突破到了化神初期。他想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天璇域，却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已被周文察觉。

周文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道黑影，指尖轻轻一弹。

一枚魂印悄无声息地飞出，如同流星赶月，精准地刺入黑影的眉心。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那名天璇域修士的身体骤然僵住，双眸之中的神采快速褪去。随后，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体内的灵力、魂能、甚至法则之力，都被魂印抽离出来，化作一道精纯的能量流，被魂印牵引着，注入周文掌心的魂印母器之中。

周文的识海之中，又多了一份关于“天璇域修士魂体构造”“星辰法则基础构成”的完整数据。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地宫的穹顶，望向幽冥渊之外的墟界。识海之中，魂印母器微微震颤，散发出一道微弱的紫金色光芒，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这道光芒无形无质，却能穿透一切阻碍，将整个幽冥渊笼罩其中。光芒所过之处，每一株草木、每一块岩石、每一缕空气，都被打上了一道无形的“印记”，成为周文炼化世界的“素材”。

通过搜魂，他已经得知了天璇域的后续计划：一位化神后期的长老玄阳子，正带着魔焰谷、万妖岭的联军，共计三万余人，三日后便会抵达幽冥渊。他们的目标，是夺取幽冥祖印，斩杀周文，将幽冥渊彻底掌控在手中。

但在周文眼中，这些人，不过是送上门来的“炼化素材”。他们的法则之力，他们的种族血脉，他们的魂体构造，都将成为他炼化世界的养料。

“三日后，便让你们，成为我炼化之路上的第一批祭品吧。”

周文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如同来自亘古的深渊。他掌心的魂印母器轻轻震颤，蓝黑交织的纹路愈发清晰，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地宫都在微微颤抖。

他站起身，缓步朝着地宫深处走去。在那里，他感应到了更加浓郁的幽冥本源气息，似乎藏着幽冥族的核心机密。或许，那里会有关于其他八枚祖印的线索。

一步踏出，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大殿的阴影之中。

地宫深处，黑暗之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缓缓睁开，却并非充满了杀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那是幽冥渊深处，残存的幽冥族老弱，他们被祖印的气息牵引而来，感受到了周文身上那股统御幽冥的力量。

周文的脚步没有停顿，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