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可断天门 第117章 千里单骑

北疆的冬日，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敲打着大将军府书房糊着厚厚窗纸的菱格窗。炭盆烧得正旺，驱散着寒意，却驱不散鲁直眉宇间那一丝深沉的思虑。他刚刚批阅完一份关于塞外部落异动的军报，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案头一角，放着那封来自黑风城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萧寒陵剿灭沙狐帮、安置流民、以及……其剑道修为疑似突破至七品后期的种种细节。鲁直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行字上，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

七品后期……距离上次收到消息才过去多久？这小子进步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情报中提到，萧寒陵所用的，似乎并非以往那神鬼莫测的弈道之术，而是一柄……木剑？

“木剑……”鲁直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精光。他戎马半生，见过无数神兵利器，也见过返璞归真的高人，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持一柄木剑，便能越阶斩杀九品中期的匪首，这已然超出了常理。要么，此子天赋异禀到逆天，要么，那木剑……隐藏着惊天秘密。

是璞玉，还是潜在的威胁？鲁直需要亲自确认。他沉吟片刻，沉声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而入。

“传令黑风城镇守萧寒陵，令他即刻动身，单人独骑，来大将军府议事。”

“遵命！”

数日后，一骑快马踏碎风雪，驰入北疆大将军府所在的雄城。萧寒陵风尘仆仆，但眼神清澈，气息沉稳。他接到命令后，并未耽搁，将城中事务暂交叶盛、紫璎等人，便即刻启程。途中，他数次运转《无垢观》心法推演，卦象均显示此行虽有波澜，却无凶厄，甚至隐有机缘，这让他心中稍定。

在亲兵引领下，萧寒陵穿过戒备森严的辕门，步入大将军府那间充满肃杀之气的书房。

“末将萧寒陵，参见大将军！”萧寒陵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鲁直放下手中的兵书，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萧寒陵身上，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形成的无形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下来。寻常将领在此目光下，早已心惊胆战，但萧寒陵却感觉灵台清明，《无垢观》自然流转，将那股压力悄然化去，身形挺拔如松，眼神平静地与鲁直对视。

鲁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审视。此子心性之沉稳，远超其年龄。他缓缓开口，声音洪亮：“免礼。黑风城近来动静不小，沙狐帮为患边境多年，你能一举剿灭，做得不错。”

“全赖大将军运筹帷幄，将士用命，末将不敢居功。”萧寒陵应对得体。

鲁直不置可否，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利：“功过暂且不提。本将军听闻，你近日弃了那弈道盒子，改练剑法，进展神速，已至七品后期？”

萧寒陵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坦然道：“回大将军，末将确有所悟，于剑道一途略窥门径，然根基尚浅，不敢妄称神速。”

“哦？”鲁直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威压更盛，“是何等门径，能让七品之身，斩九品之首？本将军很是好奇。”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萧寒陵面前，身高比萧寒陵还略高几分，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光说不练假把式。走，去校场，让本将军看看，你的剑，配不配得上黑风城镇守这个位置，配不配得上……我北疆的关税减半！”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浩瀚、如同 万里雪原般冰冷肃杀的气势，已从鲁直身上轰然爆发！这不是杀气，而是百战军魂凝聚而成的铁血战意！整个书房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空气凝滞，连炭火都黯淡了几分！

萧寒陵只觉呼吸一窒，周身气血都为之凝滞！九品巅峰！ 而且是历经沙场、煞气冲霄的九品巅峰！虽非天下前十那种已触摸到规则层面的绝世强者，但其威势之盛，足以让寻常八品高手心神失守！

但萧寒陵早已今非昔比！守护剑意感受到外界的极致压力，自行激发！他体内真气奔腾，《无垢观》心法运转到极致，灵台保持一片空明！“铮” 的一声清越剑鸣，他背后那柄用粗布包裹的木剑竟自动弹出三寸，一股温和却坚韧无比、仿佛能承载山岳、庇佑众生的淡金色剑意透体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竟将那恐怖的战意堪堪抵住！

虽然脸色微微发白，但萧寒陵的眼神却愈发锐利清明，他缓缓将木剑完全抽出，横于胸前，沉声道：“既然大将军有令，末将……敢不从命！”

“好！”鲁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不惊反喜，“接我三招！若能接下，本将军许你黑风城三年税赋全免！若接不下……哼！”他未言明后果，但那股寒意已说明一切。

没有多余废话，鲁直并指如刀，简简单单向前一劈！并非什么精妙招式，却蕴含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的惨烈意志！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雪亮刀罡撕裂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金铁交鸣的呼啸，直斩萧寒陵面门！这是沙场杀伐之术，化繁为简，只求毙敌！

萧寒陵瞳孔收缩，不敢硬接！他身形疾退，同时手中木剑划出一道玄奥弧线，剑尖颤动，并非迎击，而是如同灵蛇般点向刀罡力量流转的几处细微节点！正是基础剑式中的 “引”字诀！淡金色的守护剑意附着其上，木剑与刀罡接触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萧寒陵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渗出，整个人被那股巨力推得向后滑出丈余，地面留下两道深痕！但他竟生生将这道刚猛无俦的刀罡引偏了三分，擦着身体掠过，将身后一块厚重的青石地板轰得粉碎！

“第一招！”鲁直声音冰冷，眼中讶色更浓。他这一击，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重创普通八品，竟被一个七品后期用如此巧妙的方式化解？

不等萧寒陵喘息，鲁直第二步踏出，右拳紧握，一拳轰出！这一拳，不再是刀罡的锋锐，而是如同雪崩般铺天盖地、碾压一切的厚重与酷寒！拳风过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形成一片无形的寒冰力场，要将萧寒陵连同他周身的空间一起冰封、碾碎！

“守护！”萧寒陵心中低喝，将木剑竖于身前，全身真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剑中！淡金色的剑意骤然暴涨，不再是无形屏障，而是化作一轮凝实无比、缓缓旋转的金色光盾，将他牢牢护在中心！光盾之上，隐隐有山川河流、城池百姓的虚影流转，散发出巍然不动、万法不侵的厚重意蕴！

“轰——！”

拳劲结结实实轰在金色光盾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盾剧烈震颤，表面出现无数裂纹，萧寒陵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咬紧牙关，双脚如同生根般钉在地上，硬是没有后退半步！守护剑意与那雪崩般的拳意激烈对抗、消磨！

数息之后，拳劲消散，金色光盾也砰然破碎。萧寒陵以剑拄地，剧烈喘息，显然消耗巨大。

“第二招！”鲁直目光灼灼，已收起最后一丝轻视。此子剑意之奇特，意志之坚韧，远超他想象！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势再度攀升，双手虚抱成圆，一股更加恐怖、仿佛能引动天地之威的气息开始凝聚！校场上的风雪似乎都为之停滞、倒卷！这是接近规则层面的一击！

萧寒陵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他知道，这第三招，绝不能仅靠防御！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脑海中浮现出吴成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浮现出黑风城的灯火，浮现出所有他想要守护的人和事！

“心之所向，剑之所往！守护，亦可化斩灭一切阻碍之锋芒！”

他猛地挺直身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份不惜一切、也要守住承诺与希望的决绝意志，全部灌注于木剑之中！木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那看似普通的纹路竟亮起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他不再防守，而是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金色惊鸿，主动迎向鲁直那即将发出的、石破天惊的第三击！这一剑，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守护，更是为了守护而斩破万难的决绝！

“嗯？！”鲁直脸色微变，萧寒陵这搏命一击的气势，竟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威胁！他双掌猛地推出！

然而，就在两股力量即将碰撞的刹那，鲁直却突然硬生生收回了九成力道！双掌拍出，只余一成劲风，与那道金色惊鸿撞在一起！

“嘭！”

气浪翻涌，萧寒陵被震得倒飞出去，凌空几个翻滚，才勉强落地，又踉跄数步方才站稳，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而鲁直，则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校场一片死寂。

良久，鲁直才缓缓放下手，目光复杂地看向萧寒陵，尤其是他手中那柄已然恢复平凡、却丝毫无损的木剑，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萧寒陵……你手中这木剑，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