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可断天门 第87章 魏利为利

黑风新城的名声，如同春季草原上的野火，借着南来北往商队的口舌，迅速在边境地带蔓延开来。人们谈论的，不再仅仅是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匪窝，而是一个秩序井然、关税公道、安全有保障的新兴贸易节点。这名声，自然也传到了那些真正掌控着边境大宗货物流通的大商人耳中。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将黑风新城粗糙但坚实的寨墙晒得暖烘烘的。集市上人声鼎沸，虽货物种类尚且算不得琳琅满目，但那种蓬勃的生气，却是以往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萧寒陵正在镇守府内与紫璎核算近期的关税收入与物资消耗，叶盛与青凌则在外督导新募兵士的操练。吴成满头大汗地跑进跑出，处理着诸如两家摊贩因摊位界限争执、新来的工匠申请宅基地等琐碎却必要的日常事务。

就在这时，寨门守卫来报：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请求入关，为首者自称魏利，乃是从中原腹地来的货商，想与镇守当面洽谈生意。

“魏利？”紫璎放下手中的账册，秀眉微挑，看向萧寒陵，“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是中原那边一个颇有名气的行商，据说生意做得极大，但也以精明算计、从不做亏本买卖着称。他怎么会跑到我们这刚起步的小地方来？”

萧寒陵目光微闪，《弈心诀》悄然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他放下笔，淡淡道：“来者是客，更何况是大客商。请他到客厅用茶，我稍后便到。”

片刻后，镇守府那间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厅内，萧寒陵见到了这位魏利。来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穿着一身料子上乘但样式普通的褐色绸缎长衫，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却成色普通的玉扳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他身后站着两名精悍的随从，眼神警惕，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身手不弱的护卫。

“在下魏利，久仰萧镇守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雄，名不虚传！”魏利一见萧寒陵进来，立刻起身，拱手行礼，语气热情却不显谄媚，笑容可掬。

“魏老板客气，请坐。”萧寒陵还礼，在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打量对方。此人气息平和，眼神却极为灵动，看似随和，但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经过精确计算的谨慎。

侍女奉上粗茶。魏利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并未立刻饮用，而是笑着环顾了一下客厅，赞道：“镇守大人真是治理有方啊！魏某一路行来，见这黑风口……哦不，是黑风新城，秩序井然，民生安定，与传闻中的混乱之地简直判若两地！佩服，佩服！”

“魏老板过奖，不过是尽力而为，求个安稳罢了。”萧寒陵不动声色，“不知魏老板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魏利放下茶杯，笑容收敛了几分，变得认真起来：“指教不敢当。魏某是个生意人，开门见山地说，此次前来，是想与镇守大人谈一笔……合作。”

“哦？愿闻其详。”

“魏某主要做的是盐铁、布匹和药材生意。”魏利侃侃而谈，“以往行商至此，要么绕道多走数百里，要么就得给盘踞在此的匪帮缴纳高昂的买路钱，还得提心吊胆。如今黑风新城规矩立得好，关税透明，安全有保障，对商人来说，乃是天大的好事！”

他话锋一转：“不过，新城初建，百业待兴。魏某观察，城中物资，尤其是盐、铁、上等布匹和某些特定药材，仍显匮乏，价格也偏高。寻常小商小贩，零散运输，成本高效率低。”他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魏某有意，将黑风新城作为我商行在北疆的一个重要中转枢纽。我可组织大型商队，定期、大批量运送这些紧缺物资前来，不仅供应本地所需，还可借此地向更远的塞外部落分销。”

萧寒陵心中一动，这确实是黑风新城目前最急需的。稳定的、大宗的基础物资供应，是城镇发展的血脉。但他面上依旧平静：“魏老板有此美意，自是欢迎。只是，这合作条件如何？”

魏利呵呵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清单，递给萧寒陵：“镇守请看。这是魏某初步拟定的合作条款。物资价格，可按低于目前市价一成的价格优先供应给官方和本地注册商户。作为回报……”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第一，魏某商队在黑风新城范围内，关税永久减免五成；第二，希望镇守能划出一块位置最佳的临街地块，供魏某修建货栈和商铺，地价嘛，希望能给予最大优惠；第三，”他看向萧寒陵，目光深邃，“希望得到镇守府的官方背书，即我魏氏商行的货物，在黑风新城乃至经此地向北疆腹地销售时，能享有一定的……信誉保障。”

条款清晰，利益分明。减免关税和优惠地价，是直接的成本优势；官方背书，则是无形的信誉资产，能极大提升其商品竞争力。这个魏利，果然精明，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用眼前的薄利，换取长远的垄断地位和品牌效应。

萧寒陵快速浏览清单，心中飞速权衡。减免关税会减少即时收入，优惠地价看似吃亏，但若能吸引来大宗稳定货源，平抑物价，促进商业繁荣，带来的长远税收和人气增长，远胜于此。至于官方背书，只要其货物质量可靠，对新城信誉亦是提升。

“魏老板果然快人快语。”萧寒陵放下清单，直视魏利，“条款大致可行。不过，有三点需明确：其一，优先供应官民之物资，质量必须保证，若以次充好，合作即刻终止，并需赔偿；其二，货栈地块可优惠，但具体位置与面积，需由我方根据整体规划核定；其三，官方背书仅限于黑风新城境内，且贵行需严格遵守我方法令，不得借势欺行霸市。”

魏利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笑容更盛：“镇守大人考虑周全，合情合理！魏某做生意，最重的就是‘诚信’二字！质量绝对保证，规矩也一定遵守！如此，那我们……便算达成初步意向？”他伸出手，做出击掌为誓的姿态，却又恰到好处地停在半空，等待萧寒陵的最终确认。

萧寒陵微微一笑，抬手与他击掌：“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几天，魏利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他带来的商队卸下了大批优质的食盐、铁器、布匹和药材，立刻缓解了黑风新城的物资短缺，物价应声回落，百姓欢欣鼓舞。他亲自勘察地块，与紫璎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拿到了靠近集市口的一块地，开始筹建一座规模不小的“魏氏货栈”。整个过程，他言出必行，账目清晰，付款爽快，确实展现了一个大商人的信誉。

然而，在一次私下闲聊中，魏利对吴成感叹的一句话，却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本性：“吴兄弟，这世道，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攥在手里的金铢和能生金的产业，才是最实在的。情义？那得看值不值得这个价码。”他说这话时，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对利益的衡量。

萧寒陵远远听到，并未作声。他清楚，与魏利的合作，是基于共同利益，各取所需。这是一场交易，而非结交。至于未来如何，且看这“利”字，能将这份“盟约”维系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