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可断天门 第19章 花语江南

从靖王府出来，华灯初上，杭州城的夜晚展现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魅力。河面上画舫如织，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传来，两岸酒楼茶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白天更添几分浮华与魅惑。

马车行驶在熙攘的街道上，车厢内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紫璎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瞪着车窗外的流光溢彩，显然还对赵昊那句“未来弟妹”耿耿于怀。萧寒陵有些无奈，试图解释：“紫璎姑娘，昊哥哥他向来口无遮拦，并无恶意，你莫要往心里去。”

“谁往心里去了！”紫璎扭过头，嘴硬道，“本姑娘才不在乎他说什么！就是……就是觉得他那人讨厌得很！”话虽如此，她耳根却悄悄红了。

老刘在一旁嘿嘿偷笑，被紫璎瞪了一眼，赶紧缩了缩脖子。叶盛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寒陵揉了揉眉心，决定转移话题：“今日天色尚早，听闻西湖夜景甚美，不如我们去泛舟游湖如何？”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紫璎的响应：“好啊好啊！在船上肯定比在车里舒服！”她瞬间就把那点不快抛到了脑后。

叶盛无可无不可，老刘自然乐得听从安排。

于是，马车改道，前往西湖码头。租了一艘颇为精致的画舫，船家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妇，备好了清茶小点。画舫缓缓驶离岸边，荡开一池碎金般的灯影，向着湖心而去。

夜晚的西湖，褪去了白日的喧闹，披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面纱。远处保俶塔的剪影矗立在夜空下，近处苏堤、白堤宛如玉带，沿岸的灯火倒映在水中，随波光摇曳，如梦似幻。清风拂面，带来荷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紫璎兴奋地跑到船头，张开双臂，迎着晚风，发出欢快的笑声。老刘和船家聊起了杭州城的典故趣闻，听得津津有味。叶盛则抱着剑，静静站在船舷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湖面，尽管在凌不惑的地盘上，他也未曾放松警惕。

萧寒陵没有去打扰他们，独自坐在船尾，斟了一杯清茶。看着眼前这片太平盛景，再想起日间与赵昊的交谈，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江南的繁华与安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对他而言，却如同镜花水月，不知能享受几时。萧洵的阴影，始终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紫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双手托着腮，也望着湖面出神。月光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柔美的线条，少了几分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少女的静美。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景色太美，有些不真实。”萧寒陵轻声道。

紫璎歪着头看他：“你是不是又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觉得赵世子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既然离开了那是非之地，就好好享受现在嘛！你看这西湖多漂亮，东西多好吃，还有……”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陪着你呢。”

她这话说得简单直白，却带着一股暖意，直透萧寒陵心底。他微微一怔，看向紫璎，恰好她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水里的黑宝石，清澈见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你说得对。”

紫璎见他似乎听进去了，又恢复了活泼，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白天在靖王府看到的奇花异草，说起西湖的传说故事，说起还想吃哪家的点心。萧寒陵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而温馨。

与此同时，画舫的另一端，老刘似乎和船家聊得越发热络。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酒壶，给船家倒了一杯，自己也美滋滋地抿着，压低声音道：“老哥，你是本地人，可听说过这西湖底下，有什么古怪传说没有？比如……沉没的古城宝藏什么的？”

船家是个健谈的，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神秘兮兮地道：“客官您还真问着了！传说啊，这西湖底还真不简单！老辈人都说，古时候有个什么王国，后来地陷了，整个城都沉到这湖底下了！那宝贝海了去了！不过啊，都是传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哈哈！”

老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嘿嘿笑着，又给船家满上：“那是那是，传说嘛，听着好玩就行……”

而叶盛，虽然看似在警戒，但大部分心神，却沉浸在对白天凌不惑那惊天一枪的回味之中。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剑鞘上轻轻划动，脑海中不断模拟、推演着如果自己面对那一枪，该如何应对，如何破解。对他而言，游山玩水远不如武道上的领悟来得重要。

画舫在湖面上缓缓漂荡，月光、灯影、荷香、清风，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船上的人，各怀心事，各有乐趣，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

夜深了，画舫靠岸。众人尽兴而归。

回到凌不惑的宅邸，各自回房休息。萧寒陵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种种，从靖王府的机锋暗藏，到西湖上的静谧温馨，再到身边同伴们的各异神态，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他并非孤身一人。这江南的温柔水乡，这些性情各异却真诚相待的伙伴，或许正是他疗愈过往、积蓄力量的最佳港湾。

他闭上眼，运转起《无垢观》，心神逐渐沉入一片宁静。而窗外，江南的夜，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