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可断天门 第99章 这一剑！名为守护！

幽冥老人掌心中的黑色死气漩涡已然膨胀到极致，那吞噬一切的光芒将萧寒陵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鬼魅。死亡的寒意刺骨锥心，叶盛嘶吼着试图做最后的扑救，但重伤之躯让他动作迟滞，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毁灭之力轰然压向萧寒陵！

萧寒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不甘，乾坤弈道盒光华黯淡，他已无力回天。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发出的咆哮，从那个戴着破旧斗笠的神秘人口中爆发！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更强大的、超越恐惧的决绝！

没有任何华丽的功法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那神秘人，竟是用一种笨拙到令人心酸的方式，猛地向前一扑，用他那单薄的后背，硬生生地挡在了萧寒陵与那死亡漩涡之间！

“不——！”萧寒陵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看得真切，在那神秘人因扑救而扬起的斗笠下沿，露出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憨厚笑容、此刻却因极度恐惧和坚定决心而扭曲变形的脸！

是吴成！

那个总是说“我就是想活着”的吴成！那个在黑风城里日复一日挥着木剑、被许多人暗中嘲笑“傻大个”的吴成！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万里之外的绝地？！

“噗——！”

幽冥老人那凝聚了恐怖死气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吴成的后心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传入萧寒陵耳中，如同惊雷炸响！

吴成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抛飞，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他重重地摔在萧寒陵身前不远处，斗笠早已飞落，露出那张因剧痛而狰狞，却又带着一种奇异解脱表情的脸。

幽冥老人微微一怔，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不屑的嗤笑：“哪里来的蝼蚁，不自量力！”他感应到，这一掌已然震碎了这蠢货的心脉，绝无生还可能。

然而，下一瞬，他的嗤笑凝固在脸上。

因为，吴成竟然没有立刻死去！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双手，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回头望向萧寒陵。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他的衣襟和身下的土地，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燃烧生命换来的、回光返照般的清明。

“萧……萧兄弟……”吴成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传入萧寒陵耳中，“找……找到我娘……和妹妹……告诉她们……吴成……没死在逃难的路上……没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他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涌出，但他依旧坚持着，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告诉她们……她们的成儿……是死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上……是……是个……顶天立地的……兵……不是……不是怕死鬼……”

这番话，如同万把钢刀，瞬间刺穿了萧寒陵的心脏！他浑身剧震，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明白了！吴成一直以来的恐惧，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害怕像野狗一样毫无价值地死去，害怕让失散的亲人永远活在失去他的痛苦和屈辱之中！他此刻的牺牲，是为了赋予自己的死一个意义，一个足以告慰亲人、足以让自己挺直腰杆的意义！

“吴成！！！”萧寒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想要冲过去。

但吴成却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伸手，握住了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绑在身后、那柄看似可笑、却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普通木剑！

“呛啷！”

木剑出鞘！没有寒光，没有剑气，只有木头本身的纹路和吴成手掌温热血迹的浸润。

幽冥老人看着这垂死之人可笑的动作，正要再次嘲讽，却猛然间感到一股极其不对劲的气息！

只见吴成双手紧握木剑，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纯粹。他不再看萧寒陵，不再看幽冥老人，他的眼中，只有那柄木剑，和他心中那份最简单、最执着、也是最强大的信念——守护！

守护萧兄弟！守护那个给了他“家”的感觉的黑风城！守护那份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情义！

没有口诀，没有心法，有的只是倾尽生命全部力量、全部意志、全部情感的……一挥！

吴成用尽最后的生命之火，朝着幽冥老人，挥出了他人生中，也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剑！

这一剑，没有任何光华，没有任何声响。

但就在木剑挥出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至纯至粹、蕴含着无尽执着与牺牲意志的“意”，如同春风化雨，又如同惊涛骇浪，凭空而生！这“意”无视了空间，无视了防御，直接穿透了幽冥老人周身的护体死气，狠狠地撞入了他的神魂深处！

“呃啊——！”

幽冥老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柄无形无质、却重如山岳的巨锤狠狠砸中！那并非力量的冲击，而是一种信念的碾压，一种纯粹“守护”意志对一切“毁灭”邪念的天然克制！

他周身的黑雾剧烈翻腾、溃散！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痛苦！他踉跄后退，一口暗红色的血液猛地喷出！他竟然被一个修为低微、已然垂死之人，这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剑，重创了神魂！

而挥出这一剑的吴成，仿佛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脸上带着一种满足而安详的微笑，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手中的木剑，“啪嗒”一声，轻落在染血的地面上。

他昏迷了过去，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冷…好冷啊…

像小时候发大水，躲在树杈上，雨水浇透的那股冷，钻到骨头缝里。娘把我搂在怀里，她的身子更冰，可我还是使劲往她怀里钻，好像那样就能活。

活…我就想活着。找到娘，找到妹妹，一家人围着一口热乎饭，听她俩唠叨。这就够了。什么武功盖世，什么行侠仗义，那都是戏文里的事儿。我吴成，能活着，就不易了。

所以萧兄弟问我练剑为啥，我说怕死。是真的怕。怕像野狗一样死在路边，怕娘和妹妹听到消息，连个坟头都找不着。我那木剑，挥了成千上万次，没啥招式，就是觉着，手里有样东西，心里踏实点。青凌姑娘枪法好，叶盛大哥剑快，紫璎姑娘身法俏，我都羡慕，但学不来。我就只会这么一下，一下地挥。萧兄弟说，这叫根基。我憨笑，心里想，啥根基不根基，能挡一下饿狼，跑得快两步，就行。

跟着萧兄弟来这鬼地方，是我不对，偷偷跟来的。听说这儿能让人变厉害，我心动了。不是想当英雄，是想着，要是能再厉害一点点，是不是就能早点找到娘和妹妹？是不是就能…少拖累点萧兄弟他们？他们待我好，黑风城像个家，我不能总当个累赘。一路上，我躲得远远的，啃着干饼子，看着他们的篝火，心里又暖又酸。我真没用，连凑近的勇气都没有。

那老魔头出现的时候，那鬼气…比我小时候见过的洪水还吓人。叶大哥被打飞了，萧兄弟脸色白得吓人。我知道，完了，这次真要死了。那股怕劲儿又上来了，腿肚子转筋，想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可…可眼看着那黑漆漆的玩意儿要打到萧兄弟身上…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啥都忘了。娘的脸，妹妹的笑，黑风城热乎乎的汤饼，萧兄弟拍着我肩膀说“一起回家”…这些东西，像火一样烧起来，把那股怕劲儿给烧没了！

不能！不能让他打中萧兄弟！这个给了我“家”的人！这个答应帮我找娘和妹妹的人！

扑上去的时候，我没想当英雄，也没想啥侠客。就是…不能看着！像不能看着娘饿死，不能看着妹妹被欺负一样！后背像被大山撞碎了，疼得我魂儿都要飞出去。可奇怪的是，心里反倒踏实了。

手里还攥着那木剑，轻飘飘的，跟我这人一样没分量。可这会儿，感觉不一样了。好像不是我握着它，是它连着我的心跳，我的念想。护住萧兄弟！护住黑风城！护住我心里那点念想！这念头不像水，烈得像火，从我骨头里，从我快散掉的魂儿里，涌了出来，全灌进了这木剑里！

挥出去！就这么一下！

没有叶大哥剑快，没有青凌姑娘枪猛。可这一下，我觉得…能把天捅个窟窿！能把那老魔头的邪气都劈开！因为这不是杀人的剑，是…是守着的剑！守着我最想保护的东西！

剑挥出去了，身子也空了。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我看见那老魔头嗷嗷叫，看见萧兄弟眼里的光…真好…

原来，不怕死，是这么回事。不是胆子大了，是…有了比命更重的东西要守。

这…就是我的剑吧？守着的剑…

木剑掉地上了。我也累了，得睡会儿。娘，妹妹，萧兄弟…咱们…回家…

“守护……剑意……至高……九剑……”幽冥老人捂住剧痛欲裂的头颅，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贪婪，“这……这怎么可能在一个蝼蚁身上……噗！”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伤势比看起来更重！

而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萧寒陵，整个人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僵立在原地。

吴成那朴素的遗言，那奋不顾身的一挡，那凝聚了生命全部力量的最后一剑，以及剑中蕴含的、纯粹到极致的“守护”之意……如同洪流般冲垮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迷惘与阻碍！

《义气诀》第五章——“牺牲”！

一直以来，他以为“牺牲”是权衡，是算计，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壮烈。但此刻，他明白了！

牺牲，从来不是算计！

它是当你在意的人面临危险时，一种发自本能、超越恐惧、甚至超越生死的选择！

它是“担当”的极致！是“守护”的升华！是情义燃烧到极致时，迸发出的最璀璨的光华！

吴成，这个最“怕死”的人，用他最“怕”的死亡，为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轰——！”

萧寒陵的识海中，仿佛有什么壁垒轰然破碎！《义气诀》第五章的奥义，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心中，与他自身的“担当”之心、与吴成用生命诠释的“守护”之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合着滔天的愤怒、无尽的悲伤、以及对“牺牲”真谛的领悟，从他体内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