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海。
四周是粘稠的黑暗,挤压着,包裹着,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沉睡。只有胸前一点微弱的暖意,那是半截破碎的刀柄,被她死死攥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肉,痛楚是唯一让她知道自己还“存在”的锚点。
文大哥……
那三个字在意识深处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带来撕裂般的痛。
他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眼神平静。然后,化为灰烬。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是他?
如果她再强一点,如果她能更快摧毁肉瘤,如果他不是为了救她……
自责如同毒蛇,啃噬着她残存的意识。
下沉,不断地下沉。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点金色的光芒,突然在她感知中亮起。
那光芒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在无边的黑暗中几乎微不可察。但它异常坚韧,不屈不挠地闪烁着,越来越亮,越来越近。
萤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那点光。
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将她包裹,猛地向上拉拽!
轰——!
意识冲破了粘稠的黑暗,进入了一片难以言喻的金色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边无际、柔和流淌的金色光芒。光芒如同液体,又如同云雾,缓慢地旋转、流淌,形成无数难以名状的漩涡与光带。空间深处,隐隐传来低沉而古老的嗡鸣,仿佛大地的心跳,又像某种深邃的呼吸。
萤“站立”在这片光芒的海洋中,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呈现出半透明的金色,轮廓模糊,仿佛由光芒凝聚而成。胸前的痛楚消失了,掌心也空无一物。
这是哪里?她死了吗?
就在她茫然四顾时,金色光芒的海洋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非男非女,非老非幼,宏大而又温柔,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仿佛来自久远时光之前的回响。
“孩子……”
萤猛地转身,却只看到流淌的光芒。
“你是谁?”她试图开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是意念在空间中回荡。
“我是……残存的意志。”那个声音回应道,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是‘守门人’最后的守望,是‘地母’留在这片大地上……最后的回音。”
萤的意识剧烈震颤。
守门人!地母!
“你……你一直存在?”她用意念问道。
“以某种方式。”声音悠远,“当‘源初之地’的封印松动,当你继承‘源初之血’,当你真正踏上守护之路……我便被唤醒。但我的力量所剩无几,只能在最深沉的意识之海中,与你相见。”
“我失败了……”萤的意念充满了痛苦,“我没能保护好文大哥……我没能阻止仪式……”
“你摧毁了‘蚀心之种’,中断了大规模的抽取,延缓了‘寂灭之影’复苏的步伐。”声音平静地陈述,“至于那位战士的牺牲……那是他的选择。守护的道路上,离别与牺牲,是必须承担的重量。”
“可是……”
“没有可是。”声音打断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孩子,你已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寂灭之影’比你想象的更狡诈、更强大。它在南疆布下的,不仅仅是你所见的这些。”
金色光芒开始涌动,在萤面前凝聚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第一幅画面:一片幽深的地下溶洞,洞壁上生长着无数散发着微光的诡异菌类。溶洞中央,一个由白骨搭建的巨大王座上,坐着一名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黑袍人。黑袍人手中把玩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状黑色晶体,周围跪伏着数十名气息强横的祭司。溶洞深处,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骸骨,以及一条缓缓流淌的、漆黑的暗河。
“这是归寂教真正的‘圣窟’,位于黑水河最深处的暗流之下。主持者,是他们的大祭司,‘蚀骨者’摩罗。”声音解释道,“你摧毁的‘蚀心之种’,只是他们培育的诸多‘器官’之一。在另外三处隐秘之地,还有三颗‘种子’正在生长。”
第二幅画面: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古老山谷,山谷中生长着无数奇花异草,却都呈现出不正常的紫黑色。山谷中央,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不断喷涌出漆黑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扭曲的人影晃动,发出凄厉的哀嚎。
“此地名为‘瘴雾谷’,曾是白苗族培育灵药之地,如今已被彻底污染。那口‘噬魂井’,连接着一处小型地脉裂隙,‘寂灭之影’通过它缓慢渗透力量,污染周围数百里的土地与生灵。”
第三幅画面:一片广袤的沼泽,沼泽上空终年盘旋着漆黑的鸦群。沼泽深处,矗立着一座完全由腐烂木材和淤泥搭建的扭曲高塔。高塔顶端,悬浮着一颗硕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冰冷地扫视着四周。
“腐沼之眼,监视着南疆东部的大片区域。所有被它‘注视’过的生灵,都会被标记,成为潜在的祭品或‘种子’载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