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张浸透墨汁的破布,沉沉地覆盖着南疆群山。往日的夜空本应有星辰点缀、虫鸣相伴,今夜却只有死寂。连风都似乎惧怕着什么,只在山谷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山洞内,篝火噼啪燃烧,映照着四十多张疲惫、惊惶、绝望的脸。新来的七位修行者——青城山的玄素道人、赤炎谷的红绡、金刚寺的慧明和尚、御兽宗的白羽、散修夫妇赵乾与柳氏,以及一位沉默寡言的黑袍阵法师墨尘——挤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默默调息疗伤。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云渺靠着石壁,手中紧紧攥着那卷兽皮古籍。她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是体内两股力量激烈对抗的征兆。寂灭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而朔寒之力则在勉力抵御,每一次交锋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云姑娘,”文渊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草药走过来,低声道,“苗老配的药,虽不能根除寂灭之力,但或许能缓解疼痛,让你有精力参悟。”
云渺接过药碗,药汁漆黑,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她仰头一饮而尽,药液入腹,带来一股温热的暖流,暂时压制了经脉中的寒意和刺痛。
“多谢。”她的声音很轻,“文大哥,黑水峒……真的……”
文渊沉重地点头:“玄素道长他们亲眼所见,护峒大阵支撑了不到一刻钟。那东西吞噬了整个峒寨的生机后,力量暴涨,现在正朝天柱峰方向移动。按它的速度,最迟明晨,就会抵达镇妖古洞入口。”
云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然仍有痛楚,却多了一丝决绝:“时间不多了。我必须立刻开始。”
她展开兽皮,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些古老的阵法图案中。起初,那些线条和符文如同天书,杂乱无章。但当她尝试以朔寒之力的运转轨迹去理解时,一些模糊的感应开始浮现。
兽皮上描绘的并非单一阵法,而是一个层层嵌套、极其复杂的封印体系。核心处,是一个由九道冰晶状符文构成的阵眼,那形状……与她体内朔寒本源凝聚时的形态,竟有七分相似!
“九玄封禁……”云渺喃喃念出旁边古苗文注释的音节,这是苗青石之前教她的几个古词之一。她指尖无意识地沿着图案勾勒,一缕极细微的朔寒气息自发溢出,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冰晶轨迹。
这微小的变化,却让不远处的苗青石猛然睁开了眼。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云渺身边,蹲下身,指着兽皮上的一处细节:“姑娘请看这里——九玄封禁的‘第三转’,对应地脉‘阴维脉’节点。当年北境尊者布下此阵,乃是以自身朔寒之力为引,勾连南疆九条主地脉,形成生生不息的循环,既镇压妖魂,又滋养地脉,化戾气为祥和。”
云渺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看到一条曲折的线条从冰晶阵眼延伸出去,与地图上标识的一条地脉相连。“所以……封印的力量其实来自地脉本身?朔寒之力只是钥匙和引导?”
“正是。”苗青石点头,“但钥匙若不对,或引导出错,非但打不开门,还可能引动地脉反噬,甚至……提前破坏封印结构。”
一直沉默的黑袍阵法师墨尘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地脉已被归寂教搅乱。如今九条主脉,至少有三条气息紊乱,两条被污秽侵蚀。封印循环已断,力量正在衰减。那东西……‘寂灭之影’之所以能感应到古洞位置,就是因为封印松动,泄露出的妖魂残息吸引了它。”
众人目光都看向墨尘。玄素道人沉声道:“墨尘道友精研阵法地脉,他的判断应不会错。”
红绡用仅存的右臂撑着地,咬牙道:“那现在怎么办?封印自己都在瓦解,我们还指望它对付那怪物?”
“或许,”云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正因为封印在瓦解,我们才有机会。”
所有人看向她。
“如果封印完好无损,以我这点微末的朔寒修为,根本不可能驱动它。”云渺的手指划过兽皮上那些黯淡、断裂的灵力线路,“但现在,封印结构出现了破绽,力量在流失。我或许……可以尝试‘修补’其中与我朔寒之力最亲和的一小部分,不是完全修复,而是短暂地‘激活’它,引导残存的地脉之力,对‘寂灭之影’进行一次狙击。”
“你能做到?”文渊又惊又忧,“你的身体……”
“做不到也要做。”云渺苦笑,“而且,这可能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看向洞内的众人:“封印需要地脉之力,而地脉节点的稳固,需要有人去守护。归寂教既然能搅乱地脉,很可能在关键节点布置了人手或后手,防止有人干扰‘寂灭之影’。我们若想成功,必须兵分两路——一队随我去天柱峰,尝试激活封印;另一队,需要去最近的地脉紊乱节点,尽可能平复地脉暴动,为封印提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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