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沈石回村一趟,带回了令人心安的消息。
大青村因组织得当,又有水车和沟渠勉强维持,虽气氛紧张,但并未遭受直接冲击。
家中一切都好,大爹二爹和哥哥们甚至也学着“以工代赈”的模样,组织村民修缮了村里的防御工事,加固了栅栏,还多挖了一口备用水井。
沈秀和林松听后,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沈宁玉也松了口气,
【看来家人适应能力很强,这样最好。】
流民危机在“以工代赈”的策略下,暂时被拧上了一道安全的阀门。
青川县城内外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县衙的公务依旧繁忙,但不再是初时那种焦头烂额的混乱,一切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沈宁玉每日身着那身已被母亲改得合身些的靛青官服,往返于梧桐里小院和户房之间。
她逐渐适应了这种“上班下班”的节奏,专注于数据核算和文书整理。
她提出的表格记账法,因其惊人的效率和准确性,虽未明面推广,但裴琰逐渐将更多核心的数据核算交由她负责。
这日,沈宁玉正核对一批新到赈济粮的入库数目。
韩少陵大大咧咧地晃了进来,一身银甲在略显昏暗的户房里格外扎眼。
他径直走到沈宁玉案前,随手将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放在她桌上。
“喏,小书吏,辛苦了,请你吃点心。云州府‘桂芳斋’的杏仁酥,可是紧俏货。”
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顺手一带。
周围的县吏们纷纷投来好奇又暧昧的目光。
韩少陵年少有为,家世显赫,又生得俊朗,在衙门里本就是焦点人物。
如今他这般毫不避讳地对沈宁玉示好,难免引人遐想。
沈宁玉看着那包点心,愣了一下,随即客气而疏离地推辞:
“多谢少将军美意,下官心领了。只是衙署之内,恐有不妥,且下官并不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韩少陵热情得有点过头了,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她心下警惕。
韩少陵却浑不在意,剑眉一挑,笑道:
“有什么不妥的?一包点心而已,算不得行贿吧?
裴子瑜要是问起,就说我犒劳辛苦的下属!
快拿着,别磨叽,我韩少陵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说着,甚至动手拆开了油纸,一股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拿起一块递到沈宁玉面前,动作自然,眼神坦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沈宁玉被他这架势弄得有些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正僵持间,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少陵,你很闲?”
裴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平静,目光淡淡扫过那包点心和韩少陵拿着杏仁酥的手。
韩少陵见到他,非但没收敛,反而笑得更加张扬,将点心直接塞到沈宁玉手里,转身对裴琰道:
“裴兄来得正好,我犒劳一下你这得力干将,不算逾矩吧?小书吏没日没夜地算账,人都累瘦了,补补怎么了?”
裴琰的视线在沈宁玉微蹙的眉心和那块被迫接下的点心上停留了一瞬,复又看向韩少陵,语气依旧平淡:
“军中事务都处理完了?若有闲暇,不妨去校场督促操练。”
“得令!”
韩少陵嘻嘻一笑,浑不在意裴琰的冷脸,又对沈宁玉眨了眨眼,
“小书吏,慢慢吃,下回再给你带别的!”
说完,才大步流星地走了。
裴琰的目光重新落回沈宁玉身上,并未多言,只道:
“核对完的粮册,送到二堂来。”
“是,大人。”
沈宁玉低眉顺目地应下,将那块烫手的杏仁酥轻轻放回油纸包,推到桌角,继续埋头工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麻烦。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她心里撇撇嘴。
午后,沈宁玉去二堂送文书。
裴琰正在批阅公文,头也未抬。 她放下文书,正准备悄声退下,却听裴琰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韩少陵性情不羁,言行若有不妥之处,不必理会。”
沈宁玉脚步一顿,垂首道:“下官明白。谢大人提点。”
“嗯。”
裴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沈宁玉退出二堂,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裴琰这是……在提醒我?还是暗示我不要和韩少陵走得太近?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管他呢,做好自己的事最重要。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哦不,是打算盘的速度。】
日子继续流淌。
沈宁玉发现,自那日后,她案头偶尔会多出一杯清茶,或是一小碟时令水果,问起来,衙役只说是“大人吩咐的”。
而裴琰吩咐她做事时,语气虽依旧清冷,但交代得却越发细致,偶尔还会问一句“可还有不明之处”,甚至在她呈上复杂报表时,会多解释一句背景用途。
这种细微的变化,沈宁玉能感觉到,却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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