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洪流般的队伍,在离开黑木崖疆域后,速度不减反增。
林默一马当先,乌骓马四蹄翻飞,踏过边境线上最后一道略显荒凉的山梁。当马蹄越过那道象征着北疆与中原分野的无形界线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气不再是北疆那种带着沙砾感和苦寒的凛冽,而是变得湿润、温和,夹杂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的馥郁,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人烟的喧嚣与浮躁。
举目望去,不再是苍茫的戈壁与连绵的雪山,而是阡陌纵横、良田千顷,村落星罗棋布,官道也变得宽阔平整,车辙深深,显示出极高的通行频率。
“这就是中原……”林默身侧,一名默营队正深吸一口气,低声喃喃。即便是他们这些心志如铁的战士,也被眼前这片土地的富庶与生机所微微震动。与北疆的苦寒、地广人稀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队伍沿着官道继续向东南方向疾驰数日,越是深入,所见景象便越是繁华。人口明显稠密起来,城镇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沿途遇到的商队、行人、武者数量激增,服饰各异,口音繁杂,展现出中原之地海纳百川的气象。
终于,在离开黑木崖的第八日黄昏,一座巨城的轮廓,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太古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
天元城!
中原北部有数的雄城之一,扼守南北通衢,商贸繁盛,势力盘根错节,绝非黑木崖那等新兴边城可比。
随着距离拉近,天元城的全貌逐渐清晰。城墙高耸如山岳,墙体呈暗青色,由巨大的条石垒砌而成,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无数次攻防的惨烈。城墙之上,箭楼、碉堡林立,旌旗招展,甲士巡逻的身影清晰可见,戒备森严。城门洞开,高达数丈,可容数辆马车并行,人流、车马如同溪流汇入大江,源源不断地涌入涌出,喧嚣声浪即便隔着数里也能隐约听闻。
“止步!”
就在队伍接近城门一里之外时,一队衣甲鲜明、气息精悍的城卫军骑兵迎了上来,为首一名队正眼神锐利,抬手示意,目光扫过林默这一行不过五百余骑、却煞气内敛、装备精良得令人心惊的队伍,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与审视。
“来人通名!所属何方势力?入天元城所为何事?”队正的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威严,同时他身后的城卫军手已按上刀柄,隐隐形成戒备阵型。天元城规矩,大规模武装入城,必须报备。
影十三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默马侧前半步,一枚黑底金边的令牌在他指尖一闪而逝,同时一股阴冷却强大的气息如同毒蛇信子,轻轻舔过那名队正的神魂。
那队正浑身一个激灵,脸色瞬间一白,看向影十三和林默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惧与敬畏。他虽不认得那令牌具体代表什么,但那材质、那花纹,以及影十三身上那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气息,无不昭示着这群人来头极大,绝非他一个小小队正能够招惹。
“原……原来是贵客驾临!”队正语气瞬间变得恭敬无比,甚至带着一丝谄媚,连忙挥手让身后士兵收起戒备姿态,“诸位请!城内自有规矩,还望贵客约束部下,勿要生事。”他甚至不敢再多问一句,直接让开了通路。
林默端坐马上,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影十三退回阴影之中。
五百默营铁骑,沉默着,跟随着林默,如同一道无声的黑色铁流,汇入了天元城喧嚣的入门人潮之中。
他们所过之处,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通路,那些原本喧闹的声音也下意识地低了下去,无数道或好奇、或惊惧、或探究的目光,聚焦在这支气质冰冷、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队伍身上。
一入城门,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声浪、气味、色彩……如同爆炸般冲击着感官!
宽阔足以并行八辆马车的青石主街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丝竹声、车马声……交织成一曲繁华的乐章。
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小吃的香气、脂粉味、药材味、牲畜的腥臊气,复杂而浓烈。行人摩肩接踵,服饰各异,有锦衣华服的富商巨贾,有劲装打扮的江湖豪客,有粗布麻衫的平民百姓,甚至能看到一些气息晦涩、眼神倨傲的修士身影。
楼宇高耸,雕梁画栋,一些大型商铺和酒楼更是修建得气派非凡,琉璃瓦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远处,隐隐有钟鸣鼎食之声传来,更添这座巨城的底蕴与神秘。
“好……好繁华!”一名年轻的默营战士忍不住低声惊叹,他来自北疆流民,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只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噤声!”他身旁的老兵低喝一声,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繁华之下,尽是吃人的漩涡!都给我打起精神!”
林默目光平静地扫过这派盛世景象,心中却无多少波澜。前世他见过比这更宏伟的都市,今世他的心志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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