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66章 初试开启（一）

就这样，初入此界流星正是拜在公输奇门下，成为公输家机关术的传人之一。

成为公输奇的弟子之后，对方却是并未向流星传授任何机关之术，只是将自己安排在这里冶炼用的房中只让自己打铁。

就这样，流星整整打了三天，出于对对方收留的恩情，流星这三日里却也是无比认真的敲打着每一块铁锭。

但是以流星的性格却是早已在心中把公输奇狠狠地喝骂了一番，先前拜师的事也在这三天枯燥的锻打生活中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将眼前锻打完成拿去淬火的钢锭放在一旁，流星心中暗自决定，若是对方再不肯传授自己机关之术，干完今日那便动身离开。

这三日经由流星之手锻造完成的铁锭已经将身侧的库房塞满，在流星看来已经足以回报对方收留之恩了。

下定决心之中，流星则是回头继续将精神重新放在新一块铁锭的锻打之上。

殊不知这一切，却早已被身在暗处的公输奇看在眼中，别看公输奇只是寻常老者的模样，其实他如今已经足足三百余岁了，过去并非未曾动过收徒的念头，可是因为自己的机关之术比起公输家正统的机关术本就凶戾许多，过去的诸多弟子也都是难以忍受痛苦这才纷纷离去。

故而，公输奇决定之后若是再动了收徒的念头，势必要将心性列为首要因素。

之所以让流星锻铁三日，除却某些特殊的原因，更重要的便是要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心性是否足够沉稳。

若是对方连这区区三日都坚持不住，哪怕天赋再好公输奇也断然不会将自身所学倾囊相授。

还好，眼前的流星却是并没有让自己失望，除却第一天对于锻打之事不甚了解，整个过程显得有些狼狈之外，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窍门。

而且更令公输奇满意的是，每天深夜他都悄悄来到库房检查当日流星锻打的铁锭，他惊奇的发现每一块铁锭无论是锻打、淬火、熔炼都严格按照自己最初的要求完成，显然流星是真心投入其中认真的对待着每一块铁锭。

心性沉稳，做事踏实，而且还具备着天赐的灵巧双手，这不正是数百年间自己梦寐以求的嫡传弟子么？

其实公输奇不知道的是，流星之所以这三日能够兢兢业业的认真锻打铁块，却并非是因为所谓心性之类，单纯是因为流星多年混迹江湖始终遵从的道义。

公输奇分明抓住自己行窃却并未报官，是为一恩。

收留自己给予食物与住处，是为一恩。

愿意收入门中传授所学，是为一恩。

虽然最后一条在流星看来并未实现，可是光是前两项便足以让自己认真听从对方安排，好好的对待眼前这些活计。

一斟一酌，虽然是歪打正着，却也只能说这是两人确实有着成为师徒的缘分。

结束了第三日的锻打工作，流星默默返回住处，心中思索该如何向公输奇辞行。谁曾想进入厢房之时却看见对方正端坐在桌前静静地等候着自己。

出于尊重，流星认真的向着公输奇施了一礼，却不知自己的举动在对方眼中却是更加满意了几分。

还没等流星斟酌好言辞，公输奇却是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递给了自己。

“你且看看图纸，有何不懂之处尽可开口问我，若看懂了就在这里把它打造出来罢。”

言罢公输奇也不管流星的动作，接连不断的从怀中将随身携带的诸多打造机关的工具零件整齐摆放在桌上。

流星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如此，但还是顺从的打开手中图纸，只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图纸之上所绘制的正是早先差点将自己手指废掉的机关造物。

凭借对于机关之术的热爱，流星本就对机关之术进行过一定研究，再加上连眼前公输家传人都认可的天赋，很快便将图纸之中的机关造物领悟了个通透。

回头看了一眼等待自己回应的公输奇，流星点了点头。

公输奇也不啰嗦，将怀中一块铁锭递了过去，示意流星可以开始操作了。

图纸之上记载的内容无比详细，就连机关造物细节的零件构成都仔细的记录在内，凭借天赋和机关一道的些许基础，很快一个形似口袋的机关奇物便出现在流星的手中。

这机关侧面有一道极狭的开口，一根细若发丝的金属细丝悬于开口之中，若是并未触动外部机关，有人像当初流星一样探手进入开口之中那根金属细丝便会在机栝的作用下瞬间收紧，丝绸制成的细丝在合适的力道下都有机会分金裂石，更何况这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属鞣制而成的细丝？

当真正将这机关造物制作出来之后，流星只感觉一阵后怕，若非多年的经验让他及时抽手，若是还执意继续从口袋中取出钱袋，恐怕自己手上的就不只是一丝血痕那么简单了。

眼前的口袋虽然精妙之处并不如天工坊中自己拆解的那些机关造物，但是流星明显能感觉其中许多制作工艺却也是独具特色。

将机关恭敬的递给公输奇，流星此刻心中被三日锻铁带来的郁愤之气已经消散了大半。

公输奇接过流星制作的机关，颠了颠却是并未作出任何点评，只是从怀中又掏出几块印有标记的铁锭一一码放在桌上。

“你再将这些也一并加工出来罢。”

尽管心中不解，不过流星还是耐着性子依照对方的要求低头加工了起来。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之后的加工明显快了许多，仅仅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新拿出的几块铁锭也是变成了那口袋模样的机关造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流星这一番操作之下，心中却总感觉欠缺了些什么。

不等流星细想，公输奇却是动了起来，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棒，看光泽却是不知是何种材质所打造。

他将方才流星打造出的机关口袋拿在手中，指尖按动将机关激活，手中金属棒快速的向着几个机关口袋的开口处探去。

却见除了一开始加工好的那个瞬间将金属棒生生削断一节之外，剩下的几个机关却是未能伤到其分毫。

见流星一脸沉思，公输奇依旧不语，仍然是从怀中掏出一块与第二批印有同样标记的铁锭自顾自的加工了起来，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造型精致的口袋便出现在了流星面前。

不仅外形与寻常人家用于储物的口袋一般无二，就连表面纹理也是与布帛一般无二，不知道公输奇是如何做到的，明明是金属打造而成，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真如那布帛织就得口袋一般。

再次将金属棒朝着开口处探去，微不可查的机栝声在厢房之中响起，金属棒像是毫发无伤一般被公输奇从中抽出，随后冲着顶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却见无比坚韧的金属棒前端却像是被无数利刃快速斩成薄片一般静静地飘落在地。

流星的悟性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认真的跪下身来恭敬的行礼。

“还请师父教我！”

一直沉默的公输奇终于是笑出声来，轻轻的将跪倒在地的流星扶起，眯着眼笑着问道：“你是个好娃娃哩，如今你可知为何为师专门让你辛苦锻打那三天功夫？”

不等流星开口，公输奇却是自顾自的从怀中又掏出两块铁锭，一时间流星也是有些诧异这老头怀中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两块铁锭同时放置在在桌面，有了公输奇的提醒流星本就不是那蠢笨之人，仔细察看之下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端倪。

起初自己加工所用的那块铁锭不正是这三日间自己亲手锻打而出的么？怪不得第一次加工之时无论自己如何操作总能隐约感觉得心应手，想必跟这原料关系不小。

只是方才公输奇亲自加工时所用的铁锭，如今仔细比较之下明显品质远不如自己锻打而出的那块，可为何在他手中却能化腐朽为神奇？

看到流星神色变化，公输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最喜欢的便是这小徒弟天生的机灵劲，机关一道博大精深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公输家正统的，若是不懂得琢磨其中奥秘，恐怕再高的天赋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

见火候已到，公输奇也不卖关子直接将流星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原来不同的机关造物，针对其功用不同对材料的要求自然也不尽相同，使用的材料并非单纯要求其品质，更重要的是结合不同功用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这才是机关师想要在机关一道走的长远必须懂得的道理。

而对于初入此道的初学者，无法做到因地制宜的选取材料的处理方法，这时最起码就要做到对于材料足够的了解，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要求流星亲自打造三日，目的就是为了让流星在反复的捶打中将手中材料的性格了然于胸，正因为做到了这一点，明明初次加工却能够一次顺利完成，便是这个道理。

而机关造物并非只是加工完成便结束了，将材料按照图纸组装成型的那是工匠却称不上机关师，组装完成的基础上根据机关造物的特点，对于不同部件采用适合的处理方式，这才真正算是踏入了机关师的门槛。

方才的一番折腾，其实是公输奇给流星的两次考验，第一关虽然过了可第二关却还欠些火候，不过这些都是可以依靠日后的磨砺快速补齐。

总的来说，公输奇对于流星这个小徒弟，心中还是极为满意的。

“今日为师教你的这些，你好好想想，明日开始便不必继续锻打了，距离秋招还有三日，这三日你便跟随为师好好学习机关一道中诸多技法。”

说罢公输奇也不收拾桌上的诸多工具材料，施施然的离开了厢房，从他轻快的步伐不难看出，此刻这老翁心情委实是不错。

流星却是并没有着急睡去，而是坐在桌前仔细的回想着方才公输奇制作机关之时的诸般动作，体内极盗之力虽然暂时消失，可毕竟多年磨砺的眼力仍在，很快便沉浸在机关之道的研究之中。

至于对方方才口中的“秋招”却是并未放在心上。

就这样流星醉心于手中的机关整整折腾了一整晚，次日清晨当公输奇推开屋门时，看着趴在桌上睡去的流星，手中中紧握的却正是昨日公输奇图纸中绘制的机关造物，看样子已经与公输奇亲手加工的有了七八分相似。

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正准备转身离去流星却是听到了动静睁开了双眼。

“师尊今日准备教我什么，弟子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神情疲惫双目却熠熠生辉的流星，公输奇欣慰的笑了起来。

“今日，为师便好好的同你讲讲我公输家机关术的由来……”

……

三日时光的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咸阳城中来往的行人多了起来，风格各异的装扮象征着来人的归处，天南地北齐聚于此正是为了如今大秦一年一度的大事——书院秋招。

刚一踏入城中，陈临渊便明显感受到一股极其熟悉的烟火气，正如当初首次进入西市时一般。

来往的行人种族各异、衣着各异，可是陈临渊敏锐的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文化的不同却似乎并未在眼前的众人之中留下隔阂，陈临渊分明从其身上感受到一股隐约存在的凝聚的味道。

看来眼前的大秦确实并非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大秦。

心中感叹一番之后，陈临渊却是并未在城门口过多停留，按照白冼的说法今日便是秋招举行的日子，自己日夜兼程所幸及时赶到咸阳城，如今还是尽快寻得那书院的位置才是。

并没有费什么心思问路询径，城中早就有无数身着劲装甲胄的卫士安排在城中各处，为的就是给陈临渊之类各地赶来参加秋招的考生指引方向。

如今的大秦帝国虽已彻底完成天下一统，但是那位千古一帝却是从未放松过对于人才的选拔，故而每年一度的书院秋招也成为了整个大秦最为重要的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