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4章 初见伊言

颠簸中醒转过来的陈临渊揉了揉压的有些酸痛的关节，举目向四周望去，此刻已经不见蜀中崎岖的山路，听行商们讲此时已经接近陈仓，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行商队伍。

此时距离与赵铁山小白蛇告别之时已接近月余，一路从蜀中山野已经来到陈仓附近，这一路上虽然不如最初的两日精彩，但是陈临渊也从同行的行商口中听闻了不少奇闻轶事，虽然未知真假，但是陈临渊也都一一记录下来，毕竟出门经历这些光怪陆离正是此行游历的主要目的之一。

比之见闻的增长，更重要的是对于本门修习的成长。离开师门时师尊交给陈临渊的行李中最重要的只有两件，第一件是幼儿抓周时便与之结缘的毛笔，这是师门中流传下来的宝物，传闻被几位先祖用文脉洗练过其中还蕴含着不少残存的隐密有待发现。而第二件则是一卷竹简，据说这卷竹简的年岁与门派相差无几，据师尊说里面记载着关于本门的修行功法。但是陈临渊从来未能将之开启过，有一次师尊翻阅时陈临渊躲起来想看看上面的内容，但是在他眼中竹简上空无一物。此次出门师尊专门将竹简交给陈临渊，说当他游历有所感悟的时候自然就能解开其中的奥秘。

就在离开蜀中前陈临渊经由冰窟的经历领悟到“灵”字后，他首次打开竹简，虽只有前面几章但是陈临渊算是正式开始进入师门的修行。

师门的小说家体系功法名为《拾遗九阶》，竹简内并未对其中由来进行描述，功法的核心是通过自身文心的培养通过深入了解接触到的信息通过笔将之重现。

总纲上描述的九阶分别为：【拾遗】、【校书】、【修撰】、【着作郎】、【起居郎】、【青史待诏】、【太史令】、【柱下史】、【烛龙笔主】。

陈临渊此时能看到的只有前三阶的部分信息，对于后面六阶能看到的也只有总纲上所写的名称而已。

【拾遗】作为初始的境界，着重感知和启蒙，通过大量的阅读初步觉醒自身文心，可以微弱的感知到物品上残留的信息，通过修习可以竹简增强对文字的感受力，经过自身理解消化之后以单独文字的形式将之部分重现。

在师尊教导下自小熟读门内书籍的陈临渊其实在门内的时候就已经初步掌握的【拾遗】阶段的力量，师尊严令禁止他凭空创作就是担心尚未真正了解《拾遗九阶》的内容前无法控制自身文心发散，导致书写出的内容转化为不可控的异变。

倒是通过阅读领悟到的单个古字师尊并未制止他书写，当然这也是因为门中修习时所用的毛笔并非如今手握的至宝，所以纵然写出古字，能展现出的力量也很有限。

【校书】作为进阶的境界，与【拾遗】最大的区别便是创造出古字的来源，一阶【拾遗】时可以通过阅读文字感悟书写者的感受以此参悟出具备力量的古字，其本质尚处于借鉴、参照的范畴，是通过感悟对方的感悟从中获得属于自己的感悟，但是二阶【校书】则需要进一步稳固文心，通过自己的经历进行解读并与之共鸣从中感悟出新的古字，完成了这一步才算是初步进入小说家的修行之中。

通过目睹小白蛇汲取冰窟灵气之时感应其中灵力流转进而领悟的“灵”字，便是正式进入二阶【校书】境的表现，这一刻起陈临渊过去十余年培养的文心彻底稳固，从此再也不必担心文心发散时空创造出不可控的造物。

【校书】境可以更深刻的感知物品、文字中所承载的内容，从感知进步到解读后，可以尝试去领悟更多具备力量的古字。

陈临渊这月余也正是不断解析身边经历的事物以及记忆力儿时阅读到的门中前辈的着作，到了这一阶段陈临渊仿佛真的进入到了先辈们曾经经历的那个世界，虽然未能领悟出多少新的古字，但对于原本的诸多古字的运用倒是更加娴熟了。

而第三阶【修撰】境陈临渊毫无头绪，竹简中描述的只有“文心化形，史脉溯影”八个字。已经掌握利用文心的力量将领悟出的力量通过古字具现而出，但是这一步似乎与“文心化形”并不相同，也许是领悟的古字数量不够或是领悟不够深入。而关于“史脉溯影”更是完全摸不到头脑。

既然暂时找不到契机，陈临渊也就不再强求，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纠结于暂无头绪的功法不如继续享受游历带来的乐趣。

一阵晃动下，陈临渊闻声走出车厢，眼前繁华市集映入眼帘。

陈仓，作为都城长安西部的最后一道屏障，其军事地位非比寻常。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保障驻军所需的粮草、辎重等物资，陈仓的交通便利远不是蜀中所能及的。

便利的交通带来了商业的繁荣，陈临渊眼前无数来自西部各地的行商组成的庞大市集群落，往来人流络绎不绝一股浓厚的人文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与蜀中山林中的自然气息截然不同氛围，来自巴蜀的锦缎、茶叶、药材，来自西域胡商的玉石、香料、毛皮，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关内的粮食、布匹、铁器。还未到都城眼前的市集便已经让陈临渊深深的震撼。

“小兄弟，我们在此处交付完货物之后便要继续西行了，从此处向东行进很快便可到达都城。咱们就此别过。”

谢过商队首领后，陈临渊背着行囊走进集市之中。

“胡饼胡饼，新出炉的胡饼！”

“上好的狼皮，草原狼王的狼皮！”

“香喷喷的香料，做饭香喷喷，身上也香喷喷！”

在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中穿行，每个铺面都引得陈临渊驻足观看，在老板的叫卖声和买家的砍价声中学到了不少关于各式商品的门道。

走着走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紧紧的吸引住陈临渊，这股香气并非周边异域香料带来的辛香气味，似乎更像是某种特殊的烹饪带来的味道。

陈临渊循着气味的来源一路寻找，穿过无数店铺与小巷，终是在集市边缘寻到了这股奇异香气的源头。

眼前的摊位老板在制作着类似胡饼的美食，陈临渊来到摊位前正好赶上上一炉卖完，也正好可以目睹制作的全过程。

没有花哨的手法，摊位老板熟练的揉动手中的面团，看似寻常的动作陈临渊却能感受到老板每一次揉动似乎都在加速手中面团的醒发过程。不知觉间手中面团已比最初膨大两倍有余，手中动作并未停顿，老板迅速将面团分成数个等大的小块，随后从桌案上的陶罐中抓出一把粉末状馅料包在面团中，随后将之压扁迅速贴在眼前小型土灶内壁。

不多时熟悉的香气从土灶中传出，正是吸引陈临渊的香味。揭开盖子的瞬间，原本因为偏僻无人问津的小铺瞬间人满为患，推搡间连本站在前排的陈临渊都被挤出人流摔了个趔趄。

拍拍身上的尘土，陈临渊苦笑着正为未能尝到刚出锅的美食感到有些惋惜时，一块表皮闪烁着金黄色光泽的酥饼递到面前，疑惑间抬头发觉眼前人竟是方才摊位的老板。

“我叫伊言，是这食摊的老板，刚才看到阁下早就站在摊前，要是没能吃到未免太可惜了。这是我特意为阁下留下的，还请阁下品鉴一二。”

名叫伊言的食摊老板笑容和煦，身上仿佛天生带着令人亲近气息，陈临渊心中生不出拒绝的念头，接过酥饼一口咬下，一股热浪裹挟着浓郁的香气充斥口腔，更妙的是它的外皮金黄酥脆，而在接近内馅的部分又颇具韧性嚼劲十足。

明明亲眼目睹了对方制作的整个过程，因为山中照顾师尊的缘故，陈临渊自身也并非对厨艺毫无了解，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想象不到之前简单的和面动作是如何造就出眼前的美食的。

内馅部分正是方才吸引陈临渊过来的香味源头，仔细咀嚼后发现内部浓郁的油脂香味便是来源于胡麻，但是它又与胡人铺子里胡饼上撒着的胡麻有些许不同。

陈临渊细细品味着眼前的酥饼，伊言看着眼前面露思索的少年，轻笑一声继续回去照顾其他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