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98章 心魔难驯（下）

陈临渊从记忆中的画面之中不断翻找，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在这个过程之中唯一算得上是疑点的，恐怕也只有自己那凭空消失无踪的师门所在了。

可是陈临渊纵使怀疑任何一人也唯独不可能去怀疑自己的师尊，那不仅仅是授业传道的恩师，更是当初将尚处于襁褓之中的自己从山林之中抱回，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亲人。

可是此时陈临渊正处于内魔丛生的状态之中，越是不愿心魔却会不断引导着你朝着那个方向去探寻。

眼前的画面如今停留在陈临渊自巴蛇幻境之中返回后重返师门的找寻的时候，此时处于旁观者角度的陈临渊，第一时间便发觉了自己动用史脉溯影依旧无法窥破的那片突兀出现的山林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一个黑袍身影静立在陈临渊不远处的林荫倒影之中，此时他身处的位置正是陈临渊史脉溯影覆盖范围的边缘。

此时陈临渊根本看不清楚那黑袍身影的面相，就连对方的身形也是摸不清楚。

奇怪的是，每当陈临渊的目光将对方锁定之时，似乎就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在阻止陈临渊的探查，无论是面孔还是身形在这一瞬间又突然变化起来。

无法仔细探查，自然无法分析其根脚，不过此时此刻尽管心底深处清楚如今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可在心魔的作用下陈临渊还是难免受到了影响。

能够潜伏在此处等待自己百年后重临的人，在整个大唐世界之中也不过寥寥数人，尽管陈临渊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细想，可怀疑的种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落地生根。

陈临渊还来不及压下心中的杂念，眼前场景却又是一变，陈临渊眼前的山林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熊熊火海。

巍峨华丽的宫殿在火海之中摇摇欲坠，依稀能够看见几分往日繁华残影的宫殿群中哀鸣与喊杀连成一片。

此时的陈临渊正悬浮于这一片被战火包裹的宫殿群上方，望着脚下连绵不绝的战火，此时的陈临渊心中不自觉的生出了一股怒意。

陈临渊并不知道自己这股怒意是从何而来，明明脚下的一切自己毫无印象，可是心中的怒意就是难以抑制的不断涌现。

火势不断蔓延很快就将整个宫殿群齐齐映照的通红，恍惚间陈临渊眼中的战火侵袭下的宫殿群竟是化作了一条被无数枷锁囚困的巨龙。

望着对方绝望挣扎的眼眸，陈临渊心中像是被攥住一般，仔细看去那巨龙竟是将身躯微微蜷起，已经伤痕累累的背部鳞甲仍在战火中炙烤。

定睛望去，陈临渊这才发觉，眼前的这条巨龙蜷缩身子哪里是因为痛苦，那动作分明与山林中奄奄一息的雌兽拼命护住腹中胎儿的动作一模一样。

一声啼哭声划破的夜空，径直传入陈临渊的耳中，循声望去之时火光已经将声音的来源彻底淹没。

画面到了这里便直接消失不见，方才那条困龙却是冲天而起径直冲向陈临渊的胸膛，意识消散之前，陈临渊的耳畔响起了一阵轻声的呢喃。

似乎是某种儿歌的样子，那声音让陈临渊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虽然记忆中并不存在任何关于这个声音存在过的痕迹，可是陈临渊的潜意识却是生不出任何一丝抗拒。

当初坠入巴蛇幻境的那潭湖面之中时看到的诸多场景重新浮现在陈临渊的意识之中：

华丽巍峨的大殿金碧辉煌，盛景之后却是无边的战火……

怀抱着婴儿的身影仿佛在逃离某处，看不清两人的容貌，却能隐约看到婴儿怀中刻着“陈”字的玉锁……

山野之中水潭旁哭泣的婴儿被男人抱起，那男人的打扮几分像书生几分像道士……

到了此时，陈临渊自然明白了当初那突兀出现的场景，或许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只能将这一切悄然记在心头。

不知是因为幻境中那童谣的缘故，还是最后关头冲入自己胸膛的巨龙身影的缘故。

陈临渊因为心魔而诞生的诸多杂念此时此刻已经消失无踪，陈临渊的意识重新回到体内，无数窍穴化作的满天星辰之间两方磨盘正在反向运转。

看到这里陈临渊对于此刻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已经大致了解。

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去阻止体内力量进一步流逝而是静静观察着这因为心魔而逐渐陷入凋零的体内星辰。

星辰明灭闪动之间，无数符文在陈临渊眼前演化着生灭循环的过程，关于符文之道的感悟自然而然的涌入心间。

此刻的陈临渊早已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方才陷入心魔之中的真正原因，并非简单的平衡失常。

即便自己结合自身感悟将原先用于构建“造化丹”的符文结构进行了重组；即便自己并未听从师尊的叮嘱贸然将全部“造化丹”同时服下。

这些都不是造成眼前这一切的根本原因。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真正让陈临渊体内平衡出现异常的原因，并非来自于他的体内，而是来自于眼前这片天地。

陈临渊此时终于清楚了此方世界之中困扰着乌羽子等一众维新派中人的问题的答案。

之所以的此方世界之中符文之道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却依然没有诞生超凡之力的根本原因，正是出在祖龙地脉身上。

文明之理的压制虽然能够将诸般不符合大秦世界法理认知的世界本源排除在外，但是符文之道作为大秦世界本土诞生的力量，照理来说并不会因此遭到限制。

若真是文明之理的压制作用的话，莫说是超凡之力的诞生，就连乌羽子等一众维新派如今凭借符文之道的造诣结合自身所学施展出的伪超凡之力也都根本不会存在。

方才在幻境之中那条巨龙入体的瞬间，陈临渊的脑海中许多关于龙脉之力的信息凭空出现。

小说家之所以要求每一代传人必须亲自入世修习以完成自身故事，不仅仅是磨砺心智那么简单，更重要却是通过游历世间去加深与龙脉之力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