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76章 初成（二）

那异世界的文明诸多技艺的集大成者，竟然赫然是一轮旭日的形态，而轮屹立于浩渺星空之中的旭日，此刻已经成为了墨离意识的栖身之所。

此时墨离的意识终于能够感应到躯体的所在，顺着这股联系墨离的意识终于重新看到了那底下实验室之中的景象。

也许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巧合，就在墨离意识所栖身的符文转换为那轮烈日的瞬间，墨离体内机关核心之中那枚自主蔓延的符文“源”也恰在此刻完成了最后一枚细微符文的凝聚。

异世界残存的隐秘存在正带着无边恶意想要将眼前机关核心内一切属于墨离的印记抹除取而代之，而这一幕恰好被重返此处的墨离看在眼中。

在墨离的价值观念之中，潜意识里会有所保留，即使是当初面对那令他无比厌恶的“空明汇”的壮汉出手之时更多也只是压制其活动能力为主，而对于眼前这意图侵占自身躯体的隐秘存在，墨离却是冷漠了许多。

看着对方在逐步蚕食机关核心外围残存的机关之力，墨离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未立即出手，因为此刻对方尚未彻底进入牢笼之中，时机未到。

直到墨离机关核心外围诸多机关零件之中机关之力尽数被符文回路所取代，那隐秘存在的意识完全进入原先存放墨离意识的机关核心之中时。

墨离的反击到了，只是瞬间的功夫凭借同源的感应，墨离瞬间将机关核心外的诸多符文回路重新夺回，不仅如此竟是以“源”之中蕴含的能量将已经被蚕食的机关之力重新唤醒过来。

唤醒也许并不准确，更确切的说是模拟出来。

此时的墨离因为意识的载体蜕变的缘故，成为了此方世界唯一一位同时具备三个世界独特体系的存在，有了大秦世界解构而出的符文作为核心之一，墨离已经完全不受文明之理的潜在压制。

此刻已经完全潜入墨离机关核心的隐秘存在自然感受到了周围的异常，可是墨离却哪里会给它反应的机会？

只见墨离心念一动，被大唐墨一以整个大唐天工坊无数先进机关术倾力打造的机关核心，瞬间在墨离的驱动下化作了最坚固的牢笼，若是陈临渊此刻身在此处的话定然能认出，此时用来囚禁那隐秘存在的正是类似“囚龙锁”的手段。

是的，大唐世界中也是机缘巧合获得的极为罕见的灵金，也被墨一拿出一部分用于固化墨离的意识，兴许当初能侥幸躲过大秦世界文明之理的压制，这夺天地造化的稀有材料也是居功甚伟。

“囚龙锁”不仅仅可以压制超凡之力的运转，更是能够将墨离的意识牢牢的固定在核心之中，本来是用来保护墨离免受诸如控魂之类的邪道手段干扰的保障，此刻对于隐秘存在却化身成为了致命的枷锁。

原本已经被隐秘存在吞没殆尽的机关之力，此刻因为墨离意识的归来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机关核心之中不断蔓延开来，那已经彻底铭刻成形的符文“源”此刻在机关之力的裹挟之下像是身着了一件星光熠熠的外衣。

任何一种超出凡俗界限的力量都存在着一种共同的特性，即是极度的排他性。

此时“源”之中蕴含的力量因为失去根源的缘故难以施展，在机关之力重新复苏的此时此刻逐渐开始被蚕食。

隐秘存在在机关核心之中发出愤怒的嘶吼，即便语言不通墨离也能大致猜到话语中的恶意。

只是此时的墨离却是根本不去理会，凭借同出一源的感应正在通过机关之力去加速侵蚀“源”的过程，此刻的他已经发现眼前这枚看似一样的符文之中，似乎蕴藏着与自己意识所在的星空之中描绘出的那枚符文似乎存在着某些不同之处。

感受着被自己辛苦隐藏数百年的力量此刻正在逐渐消散，隐秘存在此刻终于是陷入了癫狂之中，作为异界之中至高造物的操纵者怎能任由自己最后的依仗彻底消散。

就在这时它突然感应到了符文深处隐约传来的异象，顺着感应探查过去，隐秘存在突然大喜过望！

符文深处连接的某处不知名的时空之中居然存在着一轮初生的烈阳，在它所从属的那方世界文明之中，太阳神即是最崇高的神只，文明的诞生延续皆是源于那轮永恒不灭的烈阳。

此刻的隐秘存在只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惜一切的动用着目前能够驱动的一切力量向符文深处探知到的那片区域冲去，而这份力量之中自然包括方才覆盖墨离存在时吞噬的部分机关之力。

然而它做梦的也不会想到的是，此刻被它视为绝境之中的希望的烈日，却正是墨离方才凝聚而成的旭日。

借助那极其微弱的机关之力的联系，墨离意识所在栖身的那片星空瞬间将隐秘存在的意识接引至此，在墨离刻意安排之下更是将这连通两处的通道固定下来作为日后自己往来的通道。

隐秘存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刻眼前的烈日竟然是由一尊如此平凡的机关人偶的意识凝聚而成，此时的它正匍匐在星空中那轮烈日面前顶礼膜拜。

或许因为此刻身处墨离主场的缘故，他终于能够听清那隐秘存在口中的语言是何含义。

“伟大的奇尼奇，至高无上的太阳神，您的奴仆波卡为您献上忠诚。这是一方尚未开化的世界，无数的愚民等待着您的降临。”

结合先前看到的画面，对于符文“源”所诞生的世界文明有了大致的了解，似乎那里是一个保留着神明崇拜的文明，可偏偏就是这样看似原始的文明构成却能够创造出太阳巨像这种无比神奇的伟大造物。

不过既然这自称波卡的隐秘存在已经进入星空之中，那么却是不急于探查那方世界之中的些许隐秘。

意识星空之中一切尽在墨离的掌控之中，悄无声息的利用星空之中的星辰构建出“囚龙锁”将波卡囚禁在星空之中，而这一切此刻虔诚膜拜着烈日的波卡对此却是丝毫未能察觉。

做完这一切之后，墨离的意识重新回到自己的躯体，此刻虽然身处大秦世界之中，但是依靠着天工院解析后的符文“源”，此时的墨离感觉自己已经可以不受文明之理限制的施展出机关之力。

已经完成机关核心升级的墨离看向身旁面色焦急的墨一婆婆，一丝笑容浮现在面庞之上，发自内心的开口：

“婆婆，我回来了。”

焦急等待的墨一婆婆此刻呆呆的望着墨离脸上那从未浮现过的笑容，一时之间墨离的身影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回在一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喃喃的重复着相同的话，不过转瞬间便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下，双手飞快的滑动无数用于检测的机关造物将墨离围绕，数道符文光晕将实验室中照映的五光十色。

任由墨一婆婆仔细检查一番，墨离重新将先前卸下的外壳一一安装回躯体，所有零件尽数复位之后，墨离感觉到此时的自己身上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仔细翻阅着玉镜之上墨离此时的诸多参数，墨一婆婆眉头却是一直微微紧皱着。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呆在天工院之中吧，有什么事婆婆替你做主。”

墨离点头应诺，已经大致猜到墨一婆婆心中担忧之事恐怕正与自己如今体内的变化有关，意识空间之中发生的诸多异变默默的对墨离带来了许多变化，虽然暂时尚未搞清其中细节，不过总体来说应该是向着好的方向改变的。

嘱咐好墨离在分院之中好好熟悉体内发生的变化，墨一婆婆匆匆忙忙的带着玉盘离开了地下深处的实验室，向着书院深处赶去。

通过了无数身份甄别的关卡，墨一婆婆的身影出现在书院深处的一座议事大殿之中，此刻早已有了数位身着各式风格服饰的老者早已在此等待，直到墨一婆婆落座之后，议事大殿的正门轰然关闭。

位居首位的老者周身被灰袍包裹，轻咳一声打断了殿中的沉默：“诸位此番前来，想必都已经察觉到了那股气息吧。”

“吾等等待了多年的契机此刻终于出现，不知道诸位心中是否还存有疑问？”

诸多老者面面相觑，眼神之中神光流转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问题，不过却是依旧没有人主动开口。

而这时墨一婆婆却是将手中玉盘收起，主动起身开口：“诸位还在犹豫什么呢？敢问在座的诸位魁首，我大秦书院近百年间可曾诞生过新的技术？”

此言一出诸多老者面色微变，似乎都带着几分尴尬和欲言又止。

环视全场，墨一婆婆将在座众人的面色收入眼底，不过却是并未理会，继续开口冷声道：“诸位须知，我大秦帝国之所以能如此繁盛，归根究底靠的不就是大秦书院之中各家积累么？难道两百年前东洋彼岸的那次教训还不能警醒诸位么？”

说到此处，墨一婆婆的面色之上竟是带着几分狠厉，这和分院之中温和老妪的形象大相径庭，在眼底深处更是带着几丝隐藏极深的恨意。

见墨一婆婆的情绪波动有些异常，身旁一名同样身着天工院服饰的老者赶忙起身拍了拍对方，可墨一婆婆哪里肯理会对方？毫不客气的挥手挡开对方的动作，继续冲着众人冷喝道：

“我们谁不是伴着大秦书院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想要单纯凭借数理之道解析超凡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想想书院成立之初几乎每年都有无数新的技术被解析，可是如今呢？近百年来除了道院和天机院又有哪家分院真正解析出了有用的东西？”

“如今的大秦看似繁盛至极，其实早已身处悬崖边缘，若是还抱着那些陈旧的观念，即便侥幸渡过了这次世界勾连，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凭借如今的大秦书院还能护持我大秦多久呢？”

说到这里，看着场中许多老者面色之上仍旧是犹豫不决，墨一婆婆叹息一声仿佛是泄气了一般重新坐下，衣袖中的玉盘却是被藏的更深了几分。

见墨一婆婆神色之中的冷厉逐渐隐去，其中一名儒衫老者起身开口：“墨一长老所言确实非虚，可是我大唐能够安稳延续至今不正是依靠文明之理的压制么？若只是为了未来可能存在的未知风险而放弃了这份依仗，我大秦当真可以坚持过下次世界勾连么？”

开口的儒衫老者正是先前面露犹豫的诸多老者中的一员，显然他心中却是并不认可墨一婆婆的观点。

有人站出来开口，方才面露犹豫的众人之中又有人陆续站了出来：

“正是此理！如今大秦依靠海外四境的世界勾连依旧能获得超凡相关的资源，眼下虽然暂时陷入瓶颈，可或许下一次世界勾连我们就能从中解析出突破瓶颈的关键技术呢？”

“不错不错，数理解析世界规则本就并非易事，又岂能因为一时的失利否认先前多年的方向？依我之见之所以过去百年未能有所收获正是因为缺乏某些关键技术，集合我整个大秦之力合力攻克定然能够有所收获！”

又有多名老者起身发言，可是没有一人附和墨一婆婆的观点，大殿之中嘈杂的声音回荡，墨一婆婆此刻只感觉心中无比的烦躁。

最初开口的灰袍老者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叹息一声，知道此番议会恐怕又是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无奈之下也只好轻叩桌面打断了众人。

“既然诸位意见无法达成统一，那便依旧按照惯例行事罢。大祭酒先前早已测算到今日新的世界勾连即将落在本土之中，秋招之试在即各位先行回去准备吧。一切等秋招结束之后再议。”

就这样，大秦书院各家分院的议会就此解散，因为最初墨一婆婆的冷喝散场之时颇有几分不欢而散的意味。

大部分人离开了议事大殿，墨一婆婆等少数几人却是留在了殿中并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