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50章 司天监（三）

画面飞速回转，仅是片刻便已回到百年前，陈临渊似乎还能看到当初将灵蛇骸骨押运回天工坊的车队在城外驻足。

司天监监正抬起手将陈临渊的目光指向太极宫中那正欲腾空而起的龙形虚影。

“百年前我观天象之时，发现祖龙隐隐有腾空之相，原以为这是我大唐中兴之兆，可谁曾想却同时伴随着荧惑守心之相。正是那时蜀中地络司传来了关于灵蛇异象的传闻。”

衣袍一挥，画面再度变幻，眼前的长安城却是被深夜中的山林所取代，这一幕陈临渊自然不会陌生，这正是当初在小白传递来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份神秘的仪式。

“我虽然精通星象堪舆之术，但奈何毕竟不是皇族血脉，无法直接与龙脉交流，也是后来才得知蜀中的这番异象竟是与龙脉有关。”

司天监监正转身看向陈临渊，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破一切：“你相信除了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外，在某些不知名的角落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么？”

陈临渊心中暗惊，不过还是如实的应道：“我相信，不仅如此我还曾经亲自前往过另一个世界。”

司天监监正眼神中深邃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赞许，轻轻捋了捋胡须继续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与老夫说说呢？”

陈临渊深吸一口气，将巴蛇幻境中亲身经历的那个世界大致讲述出来，不过关于【巫】、【妖】相关的内容，处于心中某种直觉却是暂时隐瞒了下来。

“监正大人，其实我师门中有一门秘法可以我所经历过的景象投影出来，我观此地并不存在龙脉的干扰，不如我让您亲眼看看吧。”

自进入这片神秘的区域后，陈临渊并没有放松警惕刻意以文心感知过周围的环境，既然已经将巴蛇幻境中的世界说了出来，倒不如干脆将那世界投影出来，也正好借此试探一下眼前的司天监监正大人对于自己师门是否有所了解。

见司天监监正并未反对，陈临渊当即沟通体内文心，此时对于【修撰】境的掌控力已经提升许多，只动用投影功能的话施展“史脉溯影”却是消耗不了多少力气。

只见在一虚一实两幅太极图之间，巴蛇幻境连同百年梦境中的某些场景直接被投影出来，陈临渊有心隐瞒之下，其中关于【巫】、【妖】之类的内容被悄然隐去，只留下了那个弱肉强食的原始世界的概况。

展示投影的同时，陈临渊还分出一丝心神在司天监监正身上，却见对方虽然认真观看着投影的内容，却是面色如常并未因此感到惊讶。

直到投影消散，司天监监正才缓缓开口：“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机会看到小说家的手段，想来这失踪的百年你也收获不小啊。”

“不过既然你已经知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倒是省去老夫许多力气，你主动前来想必是对于如今世界发生的诸般变化有所疑问吧。”

见终于进入正题，陈临渊面色一肃恭敬的行礼道：“还请监正大人解惑。”

“既然你已经见识过了另一个世界，当知晓每个世界都存在着属于自己的意志。”

伴随着司天监监正的声音，眼前的场景从中分开，却见眼前同时出现了两片一模一样的山林。

左侧的山林之中不时能看到体型庞大的凶兽出没，正是方才陈临渊投影中所展示的巴蛇幻境中的世界。

而右侧的山林之中偶尔有猎户在林中穿梭，狩猎着野猪驯鹿之类寻常野兽，似乎与百年前的蜀中一般无二。

“每个世界的意志决定了所处世界的核心规则，而也就造就了世界的独特之处。”

左侧的山林之中突然多出了无数流光溢彩的符文一般，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将林中的凶兽缠绕，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陈临渊再看那些凶兽时，竟然从对方眼神之中看到了某种智慧的微光，陈临渊明白了这些流光溢彩的符文所代表着的多半是巴蛇幻境中可以令人族、兽族突破血脉桎梏的天地之灵。

如此陈临渊倒是对于右侧象征着如今世界的变化更加好奇了，说来也是有趣虽然是在此方世界诞生，可如今陈临渊却发现比起巴蛇幻境中的世界，自己似乎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才更加陌生。

却见右侧的山林之中，一缕缕极其隐晦的金色丝线悄然浮现，将山林之中的诸多生命一一串联，最终一同汇聚于地脉深处，当目光投向那地脉深处的汇集之处时耳边隐隐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

龙吟声响起，比陈临渊反应更快的却是体内的文心，此刻已经化形成为太极图的文心似乎与那龙吟产生了某种共鸣，一种如有若无的感悟凭空生成可陈临渊却无法真切将之抓住。

果然，此方世界的意识便是以那龙脉之力的形式存在的。

陈临渊在与体内文心交流之时，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面前的司天监监正看在眼里，方才看到巴蛇幻境时都未曾变化过的神色此时却是微微一凝，他眸光微动，藏匿于衣袖中的手指轻轻掐算着，随即看向陈临渊的眼神之中却是带了一丝深意。

见陈临渊已经消化了眼前的信息，司天监监正继续开口：“两方不同的世界本就存在于不同的时空，可在某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它们却是存在着接触的可能。”

在司天监监正的操控之下，两边自称体系的山林之中同一个位置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小的光点，那光点静静地闪烁如同呼吸一般，光点明暗交替间竟是隐隐带动着各自世界的意识与之一同起伏，似乎都与那光点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伴随着世界意识的共鸣愈发强烈，在某个瞬间突然两方世界的自由意识逐渐同步，也正在此时光点化作一道细密的光带将原本毫无关联的两片山林联系在了一起。

“当两个不同的世界接触在一起的时候，你可知会发生什么？”

陈临渊并未开口，可是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小白施展“转灵秘法”那一晚所看到的诸多光柱。

“是掠夺！”

司天监监正的声音响起，眼前被光带串联在一起的两片山林似乎是同时将自身意志通过光带的联系向着对方传递过去，象征着天地之灵的符文化作无数箭矢向着另一方世界激射而去，而象征着龙脉的金色丝线则是化作游龙迎面飞去。

只是简单的碰撞，却是带动着两方世界发生着剧烈的震荡，山崩地裂的场景同时出现在画面两端。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金色游龙却是硬生生扛住了箭矢的攻击，逆流而上顺利冲入左侧的山林之中，与此同时天地之灵见到不属于自己世界的意志凭空出现更是直接调动了整个世界的力量向那游龙轰击而去。

可那游龙似乎知晓自己无法抵抗这种整个世界汇集的伟力，当机立断张口将附近的符文吞入腹中随即转身冲回光带之中。

因为世界意识彼此间的碰撞，那原本构成联系的光带逐渐消散，而被游龙吞入腹中的符文却是破体而出在龙脉之力相应稀薄的空中扎下根来，在这方世界之中烙印着属于自己的印记。

天空之中天地之灵化作的符文如原先世界一般向着下方无数野兽草木之上附着，赋予其原本并不存在的灵性，而这些野兽草木开始逐渐侵蚀着周遭的一切，而地脉之中的龙脉之力见此情形也是将一缕缕汇集而来的力量向着上方的生命体内反哺，就这样两股力量在彼此抗衡之间逐渐相互交融，最终竟是构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至此，右侧的山林画面逐渐变化，回到了最初俯瞰长安城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