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3章 冰窟与鳞

“那便说定了，小兄弟你先在这附近走走，我去寻行商将猎物出手，看看能否找来顺路去都城的商人与你结伴。”

收拾完碗筷，赵铁山背起硕大的背篓跟陈临渊打了声招呼便离去了，陈临渊同小白蛇对视一眼，也收拾行囊朝着山中另一个方向行去。

大约是因为小白蛇今日并未刻意压制自身气息，一路上并未出现其余野兽的踪迹。

不知走了多久，陈临渊敏锐的感觉到身周温度下降不少，紧了紧衣物疑惑道；“白姑娘此时离入冬还早为何寒冷？”

小白蛇也受到寒冷的影响，动作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灵活，她并未回答陈临渊的提问，莫说是陈临渊，连白蛇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般变故。

比起温度的变化更令她诧异的是，从中竟让她感受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

那是家乡的气息……

温度下降令两人速度稍减，但是毕竟都非凡人，在没有积雪的白天还是很快来到了之前赵铁山坠落的坑洞前。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白蛇惊呼出声，此刻两人站立的位置正是当初赵铁山恢复后攀爬上来的小路，原本积雪覆盖下的枯枝朽木已经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嶙峋的冰柱。

刚刚入秋的时节本应尚存些燥意，而此时眼前冰柱传来的寒意，竟是比严冬还要刺骨，这便是之前察觉到温度下降的缘由了。

听闻小白蛇的惊呼，陈临渊便知已经无法从小白蛇这里得到什么线索了，仔细观察着眼前冰柱构成的洞窟，稳妥起见还是抽出毛笔，在尚未摸清眼前情况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引动其他力量以免发生意外。

眼前的冰柱泛着淡淡幽光，但是仔细感知之下却未能感受到任何异种力量的波动如同凡冰一般，陈临渊轻轻敲下一块碎冰握在手中，体温将之融化后并未化成水，而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了眼身旁没有出声的小白蛇，此时小白蛇紧贴着冰柱微微颤抖，眼角有晶莹的泪滴闪烁。

“这里的气息，是故乡的味道……”

自从和同伴失散后，小白蛇也经常找机会在山中寻找，但是原本熟悉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经过数年的苦心探查，小白蛇发现了一个不愿接受的事实。

也许凭空消失的并不是他的同伴而是她自己，更确切的说是她凭空消失出现在了一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幸运的是初遇的第一个人就是憨厚善良的赵铁山，机缘巧合下一人一蛇相互扶持的生活倒是乐在其中，今天突然重新感受到故乡的气息对于小白蛇来说还是情难自已。

感动之后小白蛇收回思绪，用她独特的灵力小心的探入冰柱之中，似是因为根源相近的缘故，小白蛇的行为并未引起什么变化。

并未感受到危险，小白蛇加大灵力灌注，随着大量灵力的注入，冰柱本身的幽光大盛，以灵力为媒介小白蛇和冰窟仿佛构成了某种联系，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蛇躯托起，周身幽光大盛的冰柱纷纷解体重新化为小白蛇本身的灵力返回体内。

陈临渊目睹眼前变化但是并未出手阻止，他感觉到这股回馈的灵力无论质还是量都要远超之前小白蛇探查时注入的部分，看来眼前的小白蛇也定是来历不凡。

灵力流转的过程中，陈临渊拿出纸笔席地而坐，虽然并未运笔写出古字，只是用双眼将眼前的这一幕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独属于师门的技巧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逐步解析，在他的视野里眼前流入小白蛇体内的并非幽蓝色的灵光，而是一股由无数微不可查的文字洪流。

随着解析的深入，这些微不可查的文字洪流终于在小白蛇身上汇聚成型，那是一个大大的“灵”字，看到“灵”字成型陈临渊闭上双眼，静静感受这个字给自己带来的微妙变化，执笔的右手无意识的抬起并一笔一划的将“灵”字书写出来。

这次陈临渊并未运转本门的功法，但是随着笔尖的挥动“灵”字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身前，古字与周遭的环境相呼应，一股与小白蛇体内灵力类似的力量凭空浮现缓缓注入陈临渊的体内，整个过程并未影响到身旁的小白蛇。

感受到周遭的变化，悬浮空中的小白蛇睁开蛇眸，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若是陈临渊此刻看到定会发觉这眼神绝不是小白蛇。

陌生的存在静静地看着眼前模仿自己吸收灵气的少年，感念小白蛇意识中对陈临渊并无恶意，祂分出一丝凝实灵力从虚空中凝练出一片洁白的蛇鳞，这片蛇鳞中蕴含的灵力竟比此刻小白蛇吸收的灵力还要凝实不少。

白鳞在祂的控制下悄然飘向陈临渊身前，与陈临渊无意识写出的“灵”字融为一体，古字与周遭环境的呼应产生了细微的变化，那凭空浮现的力量变得更加温和。闭目感悟的陈临渊感觉自己和自然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仿佛每个呼吸都在与周遭的环境产生着某种联系。

少年与白蛇在野林深处的变化并未引起什么波澜，时间悄然流逝，直至两人同时感受到周遭的温度恢复正常后，才双双睁开双眼。

小白蛇此刻因为常年渡灵体内的亏虚已经尽数补齐，识海深处也是多了一篇本族的法门，正是用来协助赵铁山吸收体内寒意的，小白蛇感激的对着虚空叩首，用着某种独特的方式在与方才附身的存在沟通。

陈临渊睁眼看着眼前浮现的“灵”字，除了与之相关的感悟外，还有一段陌生但却能明白其中含义的语言在心中响起。

大致是在说，机缘巧合但是时机还未到。

陈临渊散去眼前“灵”字，与昨夜的古字不同的是，散去后的“灵”字竟化为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白蛇鳞。

回想脑海中的声音，陈临渊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聪慧的他还是感到之前应该是受了陌生存在的恩惠，至于其中具体的缘由只怕要等有机会再自行探索了。

陈临渊将手中白鳞给小白蛇看过后，小白蛇虽然不知道老祖为何将这种奇物赠送给眼前陌生的少年，但是感恩昨夜少年出手相助的她还是叮嘱了几句。

按照小白蛇的指示，陈临渊划破指尖用鲜血在鳞片背面绘制出一个类似蛇形的符号，随后白鳞迅速缩小钻入陈临渊指尖的伤口，一丝细微的凉意从指尖传来，伤口和鳞片都已消失不见，但是陈临渊能清晰的感受到鳞片就在自己手背处，虽不可视但是却能清除感知到，陈临渊尝试重新召唤出来，顺着感知中的方法抬手写出“灵”字，只见白鳞凭空出现在指尖悬浮转瞬间化作与“灵”字融为一体。

这种新奇的情况，就连师门前辈留下的故事中也是闻所未闻的，虽然门中随着师尊常年伴着书本生活养成了陈临渊颇为沉稳的书生气，但是少年心性还是不免因为新奇反复尝试。

熟悉了自身变化之后，小白蛇还是向陈临渊袒露了心中藏着的秘密：“其实，妾身并非此界的生灵。当初来到此处也是因为意外，具体的请恕妾身无法直言，但是还请公子相信，妾身对铁山绝无加害之意。若是公子不信当治好铁山之后，妾身便自行离开。”

陈临渊摇了摇头道：“白姑娘与赵大哥之间的情谊自是不用怀疑，有白姑娘在身旁照顾赵大哥，我反倒是安心不少。”顿了顿，“虽然在下年少对于男女之事尚不了解，但是白姑娘对赵大哥想必也并非单纯报恩这么简单吧。”

像是被人看破了心事，小白蛇害羞的叫嚷着，转身向着回去的方向爬行而去。陈临渊对于小白蛇的反应有些不解，挠了挠头跟着小白蛇往家中走去。

沿途中小白蛇还是像昨日那般捡拾了不少野果野菜，当后来数量多起来后陈临渊主动帮着装好，等到两人回到木屋时陈临渊的行囊早已被各式各样的野菜野果装满。

将收获尽数放下时正好赵铁山也带着行商处换来的物资回到家中，望着叼起来一样一样归置收获的小白蛇，赵铁山倒是见怪不怪显然小白蛇这出门采集的习惯早已养成。放下物资后兴奋的朝着陈临渊笑道：“陈兄弟，本来想着留你在家中多住些时日好好体验一番这山野生活。结果今日我去寻那些行商时正好遇到一队明日出发去长安附近的商队，机会难得今晚咱们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便带你去山下跟他们碰头。”

知晓赵铁山性格的陈临渊倒是没有过多客套抱拳一礼便去帮忙一起收拾今日收获，关于在冰窟里的遭遇两人约定都暂且保密。

赵铁山虽然看着粗犷却是有一手好厨艺，收拾完不多时便端上一桌好菜，考虑到陈临渊年纪明早还要赶路便没有饮酒，赵铁山认真叮嘱着过往从行商那里听来的路途中的注意事项，知晓对方好意的陈临渊也是拿出纸笔认真记录下来。

……

入夜，陈临渊坐在院中，倒不是因为明早便要启程心中紧张之类，主要原因还是昨夜替赵铁山调整完成之后，今夜虽未出现生机丧失的情况，但恢复正常之后的赵铁山那如雷的鼾声着实让他有些难以入眠。

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回顾一下出门今日的收获，见识到幽蓝的奇异冰窟、凭自身经历领悟到“灵”、融入血脉的奇物蛇鳞。

短短两日的经历便比门中修行的十七年更加精彩，此时此刻陈临渊真的有些明白为何门中记载要求每一代传人必须下山亲历，同时也对门中前辈留下的故事在文字外的那些经历更加好奇。

收拾思绪，陈临渊躺回床上。

“长安，又会有怎样的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