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革命：从流放之地开始 第189章 风帆与蒸汽，明轮初鸣

“定海号”那“铁骨木皮”的雄健身躯静静地停泊在天津卫船厂的深水码头旁，如同一位披挂了内衬钢甲的巨人，只待注入灵魂与力量。这灵魂与力量，便来自于龙潜工坊深处那台经过无数次改进、体积和功率都远超“破浪号”所用机型的舰载蒸汽机，以及与之配套的、巨大的侧舷明轮。

安装过程本身就是一场艰巨的战役。巨大的锅炉、笨重的汽缸、复杂的连杆曲轴，以及那两具直径惊人的木质包铁明轮，每一个部件的吊装、定位、固定，都考验着工匠们的智慧与耐心。王铁柱几乎住在了船上，指挥着由龙潜谷核心技师和船厂精选工匠组成的安装团队，日夜不休。船舱内空间有限，通风不佳，高温与金属撞击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汗水与机油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这里！这里的轴承座必须再校准一丝！差之毫厘，明轮转动起来就会震动，轻则磨损，重则损坏连杆！”王铁柱的声音沙哑，眼睛布满血丝，他亲自拿着精密的水平尺和卡规，反复测量着关键部位。传统的船匠看着这些复杂的钢铁巨物被塞进船舱，既感到敬畏，又难免担忧——这东西真的能代替风和桨吗？

最大的挑战来自于动力的传递与密封。如何将蒸汽机的往复运动高效地转化为明轮的旋转，同时确保明轮轴穿过船体处的绝对水密，这是“破浪号”时期就遇到但未能完美解决的难题。王铁柱团队尝试了多种填料函和密封结构，结合初步应用的橡胶垫圈，经过数十次失败的测试和渗漏后，终于找到了一种相对可靠的解决方案。虽然依旧算不上完美，但至少能够保证在常规海况下不会大量进水。

与此同时，“定海号”并未完全放弃风帆。王铁柱根据陈默的指示和陈老匠头等传统船匠的建议，在舰上设计并安装了三根高大的桅杆和一套简化但高效的软帆系统。陈默的理念很明确：在远洋航行中，风能是免费且相对可靠的动力，蒸汽机则应作为辅助、加速、以及在无风或复杂战术机动时的决定性力量。两者结合，方能发挥最大效能。

终于，到了系泊试验的日子。码头上挤满了紧张的人群，除了核心工匠和官员，连一些级别足够、消息灵通的军官也设法前来围观。锅炉已经点火，压力缓慢上升。王铁柱站在位于舰体中部、被玻璃和钢铁包裹的简易指挥室内，深吸了一口带着煤烟味的空气。

“压力达到预定值！”

“各阀门确认正常！”

“明轮离合器准备就绪！”

一连串的准备汇报传来。王铁柱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紧张的陈老匠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传声铜管吼道：“启动！低速前进！”

操作员奋力扳动控制杆。伴随着一阵沉闷的齿轮啮合声和蒸汽泄出的嘶鸣，庞大的蒸汽机开始运转，连杆推动曲轴，通过复杂的传动机构，将力量传递至两侧的明轮轴。

起初，明轮转动得很慢，仿佛不堪重负，只是懒洋洋地拨动着码头边的海水，激起浑浊的浪花。码头上的人群屏住了呼吸。

“加大进气！”王铁柱再次下令。

锅炉工奋力添煤，锅炉压力攀升。蒸汽机的轰鸣声陡然加大，连杆运动加速，曲轴飞旋！两侧的明轮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转速骤然提升！

“哗——哗——哗——！”

明轮叶片有力地、规律地击打着水面，发出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轰鸣！巨大的推力开始显现，“定海号”这艘庞然大物，船头微微下沉，缆绳瞬间绷紧！在没有任何风帆助力的情况下，它开始缓缓地、但却坚定不移地挣脱缆绳的束缚，向着港池中央移动！

“动了！真的动了！”

“无帆自行，逆流而动！神迹！这是格物之神迹！”

码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惊呼与欢呼！许多老水师出身的军官目瞪口呆，他们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这完全颠覆了他们毕生的航海认知。陈老匠头激动得老泪纵横，抓着王铁柱的胳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王铁柱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继续下令测试。“定海号”在港池内进行了一系列简单的机动——加速、减速、转向。虽然转向半径因明轮的特性而略显笨拙，但其在无风条件下的机动能力，已然将任何纯风帆战舰远远甩在身后。蒸汽动力带来的，是摆脱自然束缚的自由！

系泊试验大获成功！

消息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当陈默在摄政王议政厅收到王铁柱那字迹因激动而略显潦草的报捷文书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他走到巨大的海疆图前，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支即将成型的、兼具风帆续航与蒸汽动力的新式舰队，如何在未来的大洋上，将那些仍完全依赖风力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中。

“风帆与蒸汽……”陈默轻声自语，“旧时代与新时代的力量，在此刻交汇。这初鸣的汽笛与明轮的轰响，便是为旧世界海洋秩序敲响的丧钟！”

“定海号”的成功，不仅意味着一艘战舰的诞生，更标志着帝国海军正式迈入了风帆与蒸汽并用的崭新纪元。一支足以改变世界海权格局的力量，已然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