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革命：从流放之地开始 第38章 力量的传导

巨轮转动的轰鸣声，如同龙潜谷新的心跳，沉稳而有力，日夜不息地回荡在山谷之间。最初的狂喜与震撼过后，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王铁柱那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下一个关键环节——如何将那磅礴的水力，精准、高效地传导至工坊内亟待驱动的设备上。

传动系统，是蓝图化为现实的神经与肌腱。

支撑水轮主轴的巨大木架旁，已然连接上了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木质机构。大小不一的齿轮相互咬合，长长的连杆如同巨人的臂骨，坚硬的转轴贯穿其间，构成了一套将圆周运动转化为特定形式动力的精密（相对这个时代而言）网络。这一切，都基于陈默提供的原理图和关键数据，由王铁柱带领木匠们，经过无数次模型试验和尺寸修正，才最终制作安装完成。

然而，图纸是静态的，现实却是动态的。系统的调试充满了挑战。

“咯噔……咯噔……”

一阵不协调的、带着明显卡滞的异响从齿轮组中传来，伴随着木屑被挤压崩飞的细微声音。正在高速旋转的主轴带动着第一个大齿轮，但与之咬合的二级齿轮却转动得极其勉强，速度慢了不少，且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令人不安的顿挫感。

“停水！快停水！”王铁柱脸色一变，立刻朝着闸门方向大吼。赵虎闻声，赶紧带人压下闸门，切断水流。巨轮的转速缓缓下降，那刺耳的“咯噔”声也随之消失。

王铁柱一个箭步冲到齿轮组前，也顾不得油腻和木刺，伸手仔细触摸着两个齿轮的咬合面。几个核心木匠也立刻围了上来。

“齿形还是不够准！”一个老木匠皱着眉头，“您看，先生，这里，还有这里，接触面太小，吃不住力，一快起来就打滑、崩边！”

王铁柱阴沉着脸，拿起旁边的卡尺（陈默指导制作的简易版本）仔细测量着齿距和齿深，又对比着图纸上标注的数据。“误差太大了！这样硬来，要么磨秃了齿，要么直接崩断！”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几个负责精加工齿轮的木匠，“全部拆下来！按照我重新标定的线，用刮刀和砂石，一点点给老子磨！什么时候用手摸着顺滑无比，两个齿轮咬合后透光均匀，什么时候才算完！谁敢马虎，老子把他当木头刨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劲，让那几个木匠噤若寒蝉，连忙动手拆卸。

陈默闻讯赶来，了解了情况后，并未责备，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了问题所在，然后对王铁柱道：“铁柱哥，压力不必过大。木质齿轮精度本就难控，此乃预料中事。可尝试在齿轮非受力面预先钻些小孔，若试运行时仍有局部应力过大，便于随时调整，甚至更换单个齿牙，总比整个齿轮报废要强。”

王铁柱眼睛一亮，这倒是个补救和预留修改空间的好法子。“先生高见！俺这就让他们照办！”

齿轮的问题尚未完全解决，连杆机构又出了状况。用于带动鼓风机的长连杆，在测试往复运动时，与支撑点的木制轴承（涂了动物油脂润滑）摩擦过大，发出沉闷的嘎吱声，不仅消耗了大量动力，更导致连杆运动轨迹不稳，带动鼓风机皮囊的动作歪歪扭扭。

“摩擦力太大了！”王铁柱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得白白浪费多少力气！”

陈默沉吟片刻，指向连接处的设计：“可将这固定轴承改为可微调的结构，方便寻找最顺畅的角度。另外，润滑不止可用油脂，试试收集些桐油，或许效果更佳，也更耐水汽。” 他再次提供了一个改进方向。

王铁柱立刻记下，招呼人手进行修改和试验。

调试的过程，充满了反复、失败与调整。每一天，工坊区都充斥着各种异响、王铁柱的吼声、木匠们的讨论声，以及工具与木料摩擦的沙沙声。汗水、木屑和油脂混合的气味弥漫不散。有人气馁过，有人抱怨过这比盖房子难多了，但在王铁柱近乎偏执的坚持和陈默冷静的指导下，问题被一个个揪出，一个个解决。

齿轮的咬合从生涩变得顺滑，连杆的运动从滞涩变得流畅，整个传动系统在不断的磨合与修正中，逐渐褪去了毛糙，显露出机械应有的、带着力量感的美感。

七天后，当王铁柱再次下令开闸放水时，情况已然不同。

巨轮再次隆隆转动，强大的扭矩通过主轴传递出来。这一次，大小齿轮组发出的是均匀而低沉的“嗡嗡”声，啮合紧密，转速稳定。力量通过齿轮组被放大、转换，带动着长长的连杆，开始进行稳定、有力、节奏分明的往复运动！

连杆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正是那座体积庞大的“水力鼓风机”！

只见那鼓风机的皮囊，在水力连杆的牵引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频率，规律地张合、压缩！每一次压缩，都将大量的空气，通过陶土烧制的风管，强劲地鼓入旁边那座新建的、体型远超以往任何土炉的“高炉”之中！

“呼——！”

“呼——！”

鼓风机发出的，不再是人力拉拽时那种断续无力的喘息，而是持续、稳定、充满力量的呼啸！风声穿过风管，灌入高炉，在炉膛内激起沉闷的回响。

王铁柱一个箭步冲到高炉的观察孔前，迫不及待地向内望去。尽管炉内尚未点火，一片黑暗，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在这持续而强劲的风力助燃下，未来那冲天而起的炽热烈焰！

他猛地转过身，因连日劳累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迸发出如同孩童般纯粹的狂喜，对着所有参与调试、同样满脸疲惫却兴奋不已的工匠们，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看见了吗？！这风！这力道！成了！传动成了！鼓风成了！”

力量的传导，终于跨越了图纸与现实的鸿沟，将那奔流的河水之力，化为了驱动工业心脏稳定搏动的强劲气流！龙潜谷的工业之梦，在这一刻，真正拥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