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革命：从流放之地开始 第42章 标准化

水力锻锤那震耳欲聋、节奏分明的轰鸣声，成为了龙潜谷工坊区新的背景音。一块块烧红的钢坯在重锤下被迅速锻打出雏形，效率远超以往。然而，陈默很快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站在锻锤旁，看着王铁柱和几名铁匠，正对着几块刚刚经过水力初锻的钢坯进行后续的精加工。这些钢坯都是计划打造成制式腰刀的，但仔细看去，每一块的形状、厚度、乃至弯曲的弧度，都存在细微的差别。

“这块厚了点，得多打磨一会儿。”

“这块弧度不对，得回炉再烧烧，重新敲打校正。”

“刀茎的尺寸也都不一样，装柄的时候还得逐个修整……”

铁匠们一边忙碌，一边习惯性地念叨着。对他们而言，每一件兵器都是独一无二的作品，存在差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种“正常”，在陈默眼中，却意味着效率的损失和资源的浪费。

“停一下。”陈默走上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铁匠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王铁柱也擦了把汗，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两块初锻成型的刀坯，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你们看，这两块，都是按腰刀打造的胚子，对吧？”

众人点头。

“但它们一样吗？”陈默追问。

铁匠们面面相觑，一个年轻些的工匠小声嘀咕：“这……打出来的东西，哪能完全一样……”

“为什么不能一样？”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如果我们要求它们必须一样呢？”

王铁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先生的意思是……？”

“标准化。”陈默吐出三个字，然后详细解释道，“所谓标准，便是统一的规矩、统一的尺度。我们要为每一种常造的器物，无论是腰刀、矛头、箭头，还是斧头、锄头，制定出唯一的、最优的形制、尺寸和重量！绘制成图，标注清楚每一个部位的详细数据！”

他拿起一根炭笔，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上，迅速勾勒出了一柄腰刀的精确三视图，并在旁边标注了总长、刃长、刃宽、刃厚、刀茎尺寸等一系列用新式数字表示的精确数据。

“看，这就是‘标准’。”陈默指着图纸，“今后，所有水力锻锤初锻的腰刀钢坯，都必须无限接近这个标准！误差，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王铁柱看着那标注清晰的图纸，眼中渐渐亮起光芒。他明白了！如果所有初胚都几乎一样，那么后续的精加工、开刃、装柄，都将变得极其简单、快速，甚至可以分派给不同的人专门负责某一环节！

“妙啊！先生！”王铁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一来，后续打磨修整的功夫能省下七成！装柄也不用一个个试了！”

但立刻有老工匠提出了异议：“先生，这……这怕是难啊。锻打全靠手上感觉，哪有那么准的？再说，每块钢料性子也不同……”

“感觉不准，就用工具来量！”陈默早有准备，他让苏瑾取来了几件新制的小玩意儿——那是他指导工匠制作的卡尺、角度规、标准长度量块等简易测量工具。“以后，初锻完成的每一个胚子，都必须用这些工具进行检测！尺寸不符的，要么回炉，要么由负责精加工的人记录下来，作为调整依据，逐步改进锻锤的模具和操作，力求让初胚一次成型！”

他看向王铁柱：“铁柱哥，制作标准模具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为水力锻锤制作一批固定形状的底模和限制框，确保锻打出的初胚形状和厚度基本一致。”

“没问题！”王铁柱重重点头，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的方向。

“至于后续的精加工，”陈默转向那些铁匠，“我们将工序分开。擅长打磨的，专门负责将标准初胚打磨开刃，要求刃线笔直，厚度均匀；擅长木工的，专门负责制作符合标准刀茎尺寸的刀柄；再由一组人，专门负责将刀身与刀柄装配起来。各司其职，只负责自己最精通的那一道工序！”

这便是流水线生产的雏形！

命令下达，龙潜谷的工坊区再次开始了变革。王铁柱带着人，日夜研究如何制作能让水力锻锤打出标准初胚的模具和夹具。铁匠们则被分成了不同的小组，有的专精打磨，有的专精热处理（利用新建的、带温度分区的回火炉），有的专精装配。

起初，习惯了个体作业的工匠们感到极其别扭，觉得被束缚了手脚，效率反而有些下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们逐渐熟悉了自己负责的那一道工序，技艺变得纯熟无比，并且因为工作单一而更加专注时，效率开始飞速提升！

一块标准钢坯从锻锤下取出，经过测量合格后，被送到打磨组。打磨匠人只需按照固定的流程和角度进行打磨，无需再思考如何修正形状。打磨好的刀身送入热处理区，由专人控制火候和时间进行淬火回火。最后，装配组将处理好的刀身与标准化的木柄、护手进行组装。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环环相扣。再也没有人抱怨某个胚子形状怪异难处理，也没有人因为刀柄不合适而反复修整。每一个人，都成了这庞大生产线上的一颗螺丝钉，精准而高效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当第一批完全按照标准化流程生产出来的五十把制式腰刀，整齐地排列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了。

它们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长度，一样的弧度，一样的重量，甚至连刀身的反光都几乎一致！这种整齐划一，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秩序美感与工业力量感！

赵虎拿起两把刀，左右掂量，又互相对砍了一下，发出同样清脆的声音，他咧开大嘴笑道：“他娘的！这才叫家伙事儿！以后咱们护卫队的弟兄，用的就全是这‘一个娘胎’出来的宝刀了！”

标准化，不仅极大地提升了生产效率，更在无形中，将一种精确、严谨、协作的工业精神，注入了每一个龙潜谷建设者的心中。它为龙潜谷未来的大规模生产，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石。工业的火种，至此已不再是星星之火，而是形成了燎原之势的、有组织有纪律的火焰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