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革命：从流放之地开始 第30章 知识的火种

张老三等人伏诛带来的肃杀之气，如同山谷中一场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鲜血浸染的土地被清理干净，那九个被罚入苦役队的从犯，在护卫队冰冷的注视下，开始了他们赎罪的劳役，用汗水洗刷罪责。龙潜谷的秩序非但没有因这场叛乱而松动，反而如同被铁锤反复锻打的精钢，变得愈发坚固。陈默的权威，在恩威并施之下，已深入人心，再无丝毫质疑。

然而，陈默的目光，早已越过了眼前的安稳与秩序。他深知，武力和规矩可以维系一时的稳定，但若要真正让龙潜谷强大起来，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不可动摇的根基，乃至在未来应对更复杂的挑战，必须依靠更深层的力量——知识。

这一夜，月朗星稀。山谷中央最大的那堆篝火旁，并未像往常一样围坐着纯粹休息闲聊的流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被架起、用炭灰涂抹得漆黑平整的木板，以及散坐在前方空地上、神情各异却都带着几分好奇与庄重的二三十人。

这是龙潜谷的“夜校”第一课。学员是陈默亲自挑选的核心成员以及一些在建设中表现出悟性、值得培养的年轻人。赵虎、王铁柱、苏瑾自然在列，就连那晚表现忠诚的几名护卫队员也被叫了过来。张老三事件后，忠诚与潜力成为了陈默选拔的第一标准。

陈默站在木板前，篝火跳跃的光芒在他年轻却沉稳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影子和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辉。他没有立刻开始授课，而是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大多目不识丁、对“学习”二字既感陌生又怀着一丝敬畏的面孔。

“诸位，”他的声音平和，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我们有了坚固的屋舍，有了锋利的兵刃，有了足以御敌的‘震天雷’。但你们可曾想过，我们为何能造出杠杆省力取水？为何能布下陷阱杀敌？为何那看似普通的粉末，能爆发出雷霆之威？”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是……是先生的智慧。”

“不错，是智慧。”陈默肯定道，“但这智慧，并非凭空而来。它源于对天地万物运行‘道理’的认知和理解。这些‘道理’，可以被学习，被掌握，被传承！”

他拿起一根烧焦了顶端的细木棍，充当炭笔，在漆黑的木板上，用力画下了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一横。

“今夜，我们不学那些高深的道理，我们先学最基础的东西——识字。”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这是一个字，念‘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则心有定准，行事有始。我们建这龙潜谷，便是要万众归‘一’，同心协力！”

简单的“一”字，被他赋予了如此厚重的含义，让所有学员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目光紧紧盯住那道黑色的笔画，仿佛要将其刻入脑海。赵虎皱着眉头，嘴里无声地模仿着“一”的发音，手指在膝盖上笨拙地划拉着。

接着，陈默在“一”下面又加了一横。“这是‘二’。上有天，下有地，人在其中。天地人，是为‘二’象，代表着这世间的对立与并存，也提醒我们，做事需思虑周全，兼顾两面。”

然后，他再添一横。“此为‘三’。三生万物！天地人三才齐备，便可衍生出无穷变化！我们的护卫、工建、后勤三队，便是这龙潜谷的‘三才’，缺一不可！”

从“一”到“三”，陈默并未仅仅教授笔画和读音，而是将最基本的数字与天地哲理、山谷现状紧密结合，让这些原本抽象的文字，瞬间在学员们心中变得鲜活而有力，充满了实际的意义。

“来，大家跟着我念，一、二、三……”陈默领读。

“一、二、三……”参差不齐却异常认真的跟读声在篝火旁响起。赵虎的声音最大，也最吃力，脸憋得有些发红。王铁柱则沉默地用手指在身边的沙土上反复描摹。苏瑾学得最快，眼神明亮，嘴唇微动，已然记住。

教完三个数字，陈默并未继续教授更复杂的字。他放下“炭笔”，看着众人，语气变得深沉：

“识字，并非只是为了看懂几个符号。它是打开智慧之门的钥匙！通过文字，我们可以记录下我们的规矩，让后世子孙有所遵循；可以写下我们的经验，让后来者少走弯路；可以学习前人积累的学问，懂得更多天地至理，造出比‘震天雷’更精良的器具，种出更多的粮食，建造更坚固的城池！”

他描绘的前景，让所有学员心驰神往。他们第一次意识到，那些原本与他们这些“泥腿子”、“罪囚”毫无关系的方块字，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从今日起，每三日一次，只要无雨，我们便在此聚集学习。”陈默定下规矩，“不要求你们立刻成为学问大家，但求识得常用之字，懂得基本算数，明白事理。这，将是我们龙潜谷未来能否真正强盛起来的关键！”

第一夜的学习，在学员们意犹未尽却又倍感压力的复杂心情中结束。人们散去时，不少还在低声讨论着那三个字，比划着笔画。

赵虎追上陈默，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急切地问：“陈默兄弟，啊不，先生！俺这脑子笨，学得慢，您可得多教几遍！”

王铁柱则默默递过来一块他刚刚在听课时，顺手用找到的软石在木片上刻下的“一、二、三”，虽然粗糙，却笔画清晰：“先生，这样记，可行？”

苏瑾没有说话，但她在帮助后勤队清点明日要发放的芋根时，已经尝试着用木炭在石板上画下了“一、二、三”的标记，来代替以往的结绳记事。

看着这些细微的变化，陈默心中欣慰。他知道，知识的火种已然播下。它或许微弱，却拥有燎原的潜力。当文字和算数的力量逐渐融入龙潜谷的血液，当这些原本处于社会底层的流人开始掌握改变自身命运的钥匙，这个新生聚居地的未来，将充满无限可能。

这星星之火，终将照亮龙潜谷的前路，甚至……照亮一个更遥远的、他梦想中的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