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以两种截然不同的形式,同时降临。
舷窗外,净光族战舰的毁灭光束撕开扭曲的时空,如同数柄天神掷下的、贯穿因果的审判之矛,携带着将“存在”本身彻底蒸发的绝对秩序威能,封死了“流浪者号”所有闪避的可能。光芒所过之处,连混乱的意识残响和破碎的时空结构都被强行“净化”为最基础、最死寂的能量粒子。
更深处,概念奇点那无法抗拒的吞噬引力已达到顶峰,飞船的残骸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的纸船,发出最后解体前的呻吟,金属扭曲崩裂的刺耳声响如同垂死的哀嚎。那奇点中心的黑暗,是比任何攻击都更纯粹的终结,是连“无”本身都要被吞噬的终极虚无。
绝境,真正的、毫无缝隙的绝境。
然而,面对这双重绝杀,刚刚完成融合、气息尚不稳定的夜凰,眼中却没有丝毫慌乱。那灰眸深处沉淀的,是跨越了无尽孤独守墓岁月后淬炼出的极致冷静,是目睹挚爱两次为自己赴死后破茧重生的决绝,更是理解了“平衡”真谛后的……一种近乎神性的漠然。
她抬起的双手,并未凝聚毁天灭地的能量狂潮,只是十指如抚琴般,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拂过。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改写现实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第一道净光族的毁灭光束率先抵达,足以汽化星辰的恐怖能量洪流狠狠撞上了这层看似脆弱的灰色涟漪。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毁灭性的光束在触及涟漪的瞬间,仿佛撞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包容一切的“混沌之海”。极致秩序、追求“净化”一切“异常”的能量,与夜凰周身散发出的、代表“混沌与秩序动态平衡”的灰色力场发生了最本质的冲突。
不是对抗,而是……“中和”。
如同炽热的铁水落入绝对零度的寒冰,毁灭光束中那狂暴的、试图湮灭一切的“秩序”属性,被灰色力场中蕴含的、不断生灭演化的“混沌”侧面迅速消解、同化;而光束中纯粹的能量本身,则被力场中那稳定框架的“秩序”侧面引导、分流。炽白的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分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无力地四散飞溅,最终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周围扭曲的时空中。
并非硬撼,而是以更高层级的“规则”,将对方的攻击纳入自身的“平衡”体系,然后……化于无形。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所有净光族的炮火,在触及这灰色涟漪的刹那,都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它们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激起涟漪,却终究被浩瀚的湖水吞没、平息。
夜凰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丝。强行“平衡”如此多、如此强大的攻击,对她刚刚融合、尚未稳固的力量是巨大的负担。但她眼神依旧沉静,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真正的危机并非来自外部,而是脚下。
概念奇点的吞噬力已达顶点,飞船残骸开始寸寸崩解,医疗舱的地板如同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下方那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黑暗。这是物理规则的坍塌,是存在基石的消亡,单纯的“平衡”能量攻击似乎难以直接对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温热而坚定的手,轻轻握住了夜凰冰凉颤抖的手。
是林默。
他不知何时已然苏醒,半跪在她身侧。胸前的虚无空洞已被夜凰以混沌平衡之力编织的、闪烁着灰光的奇异组织暂时填补,虽然气息依旧虚弱,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新生的火焰与亘古不变的守护意志。
他没有说话,只是与夜凰对视一眼。刹那间,灵魂共鸣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无需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
林默空着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按向脚下那正在崩解、露出奇点黑暗的舱底。他手臂上,那时空烙印不再是银光璀璨,而是流淌着一种内敛的、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韵律的混沌银辉。
他没有试图去“对抗”奇点那恐怖到极致的引力,也没有尝试去“修补”破碎的时空结构——那超出了他目前能力的极限。
他做的,是“引导”与“重塑”。
时空之力顺着他掌心流淌而出,并非蛮横地冲撞,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在奇点引力与飞船残骸之间,那已然崩溃的时空结构“废墟”上,重新“编织”。
他并非创造新的时空,而是将原本笔直坠向奇点的、代表“坠落”的时空线,极其精妙地、在微观尺度上进行了无数次细微的“弯折”与“叠加”。宏观上,飞船依旧在“下坠”,但在这被重新定义的局部时空里,这种“下坠”的方向和速度,发生了违背常理的偏转。
就像在瀑布边缘,为一片落叶创造了一个短暂的、向上的涡流。
“走!” 林默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额角青筋暴起,鲜血从鼻腔和耳中渗出。这种近乎篡改局部物理规则的操作,对他的灵魂和身体都是难以想象的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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