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顶 第148章 皓勋

养心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殿门方向，带着恭敬与期待。

不多时，伴随着内侍悠长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一道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的身影，在几名贴身内侍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殿内。来人正是南国当今皇帝，皓勋。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端正，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眼神锐利而有神，行走间自有一股龙行虎步的气度，看起来精神矍铄。

早已起身恭迎的皇后、两位王爷及众皇子皇女纷纷躬身行礼：“参见父皇\/陛下\/皇兄。”

白晔被皓曦拉着，也慌忙跟着低下头，学着周围人的样子行礼。

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凭借着《无妄红尘》赋予的超凡感知力，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位南国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内力气息——龙象境。

但这股龙象境的气息，却给白晔一种颇为奇异的感觉。

它确实达到了龙象境的层次，雄浑磅礴，彰显着其主人不凡的修为底蕴，可细细感知之下，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虚浮之感？

仿佛这力量并非完全源于自身苦修打磨，更像是凭借某些外力强行提升而来，根基似乎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扎实稳固。

与他见过的曹爷爷、南溪青老师那种凝练如渊、圆融如一的境界相比，更是相差甚远。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在白晔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此刻更多的是紧张，不敢有丝毫表露。

“都平身吧。”皓勋的声音洪亮，带着帝王的雍容，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的皓曦身上，那威严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

“曦儿也来了，快免礼。”他甚至还虚抬了一下手，示意皓曦不必多礼。

这份殊遇，在众皇子皇女中是独一份的，足见皓勋对这位天赋卓绝、性格又酷似他年轻时的长女是何等宠爱。

皓曦依言直起身，态度依旧清冷，但礼仪无可挑剔：“谢父皇。”

皓勋含笑点头，目光随即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皓曦身边，那个一直低着头、身子似乎有些微微发抖的“小宫女”身上。

见这宫女与皓曦站得极近，几乎就是贴身跟着，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曦儿，这宫女是……”皓勋随口问道，语气温和。

皓曦心中微紧，但面上不动声色，将昨日对许贵妃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回父皇，这是女儿宫中新来的宫女，名叫白叶。年纪小，性子怯，但还算伶俐，女儿见她孤苦，便带在身边做个伴，也免得她不懂规矩冲撞了旁人。”

“哦？”皓勋闻言，又打量了白晔一眼，见他（她）低眉顺眼，身形纤细，确实一副我见犹怜、胆小怯懦的模样，加之容貌生得极为秀美，倒是信了七八分。

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再了解不过，看似冷漠，实则内心自有沟壑，她若真想护着一个人，自然会将其纳入羽翼之下。

“既是曦儿你看重的人，那便好生留着。”

皓勋笑了笑，甚至带着几分纵容地说道，“既然你喜欢她跟在身边，那朕就给她个名分，设个……嗯……就设个‘曦华宫伴读女官’吧，虽无实权，但名正言顺，也方便她跟着你。”

他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皇后林依依旧面带温和微笑，仿佛毫不在意。皓讯王爷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皓训王爷则是有些讶异地看了白晔一眼，似乎觉得皇兄对这宫女未免太过优待。

几位皇子也是心思浮动，尤其是三皇子皓正和四皇子皓轩，更是觉得这“白叶”实在太过特殊。

而身为当事人的白晔，则是脑子里“嗡”的一声。

“伴读女官”？那是什么？他完全不懂，但听起来好像是要把他和皓曦姐姐绑得更紧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抬头拒绝，却被皓曦悄悄用力捏了一下手心，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心里叫苦不迭。

“儿臣（臣弟）谢父皇（皇兄）恩典。”皓曦代白晔谢恩，声音平静。

皓勋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关注白晔，转而将目光投向几位皇子。

他的目光在四皇子皓轩身上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了些：“轩儿，朕听闻你近日课业有所懈怠？身为皇子，文韬武略皆不可荒废，需得向你皇长姐多多学习，知道吗？”

皓轩被点名，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应道：“是，父皇，儿臣知错了，定当勤勉努力，不负父皇期望。”

皓勋“嗯”了一声，算是揭过。随后，他便与皇后、两位王爷以及子女们聊起了家常，询问太子政务见习如何，二皇子军中历练可有收获，三皇子读史有何心得等等，气氛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期间，话题自然而然地又转到了接皓凌回宫的事情上。皓勋对此也表示赞同：“凌儿在南少宫静修，进益良多，也该接回来住些时日，一家人团聚团聚。此事就由皇后和皓训一同操办吧。”

“臣妾（臣弟）遵旨。”皇后林依和皓训王爷齐声应道。

就在这看似和谐融洽的氛围中，一直高度紧张、灵觉全开的白晔，忽然感觉到几股熟悉而又让他心悸的气息，正悄然潜伏在养心殿周围的阴影之中！

那气息冰冷、肃杀、整齐划一，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正是昨日将他擒拿、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十二内侍！

他们竟然就在附近！难道皇帝陛下发现了什么？还是要再次抓他？

一想到那穿透小腿的铁钩和层层缠绕的锁链，白晔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微微绷紧，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就想往皓曦身后缩。

皓曦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虽然无法像白晔那样精准感知，但也能猜到定然是周围潜伏的护卫力量让这心思纯净又经历过创伤的孩子感到了恐惧。

她不动声色地，再次轻轻握住了白晔那只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安抚性地轻轻按了按，同时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细微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

“别怕。”

“有姐姐在。”

短短五个字，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瞬间抚平了白晔心中翻腾的恐惧。

他抬起头，看向皓曦那清冷却坚毅的侧脸，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那颗惶惶不安的心，渐渐落回了实处。

是啊，有皓曦姐姐在。她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他的。

他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虽然依旧不敢抬头，但那份源自心底的恐惧，已被一股暖流所取代。

他轻轻回握了一下皓曦的手，表示自己明白了。

皓曦感受到他的回应，心中微暖，握着他的手也更紧了些。

养心殿内，帝后王爷、皇子皇女言笑晏晏，一派天家和睦的景象。

而无人知晓，在那位新晋的“曦华宫伴读女官”低垂的眼帘下，曾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又在此刻，因为身边之人的守护，而生出了怎样的安心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