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顶 第50章 招安

将那些被李田威压震晕、或者还勉强清醒但动弹不得的黑衣人用他们自己的裤腰带和碎布条捆了个结实。

像堆柴火一样扔在河岸边之后，李田、白晔和辛云三人来到了不远处一个僻静的小土坡后面。

月光清冷，照在三人身上。

辛云靠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着气，身上伤口还在渗血，脸色苍白。他看了一眼李田和白晔，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

“呵……我服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他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任务失败，被雇主背叛，还被目标所救，他这位杀手榜第十三的“黑锋”，算是彻底栽了，心气也散了。

白晔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他刚才在乱军中提醒自己快走，又拼命杀出缺口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你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辛云闻言，猛地睁开眼，像是被刺痛了一样，厉声道：“小子！不用为我辩解！我‘黑锋’辛云杀人无数，刀下亡魂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是什么好人！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报应！用不着你可怜！”

他混迹江湖多年，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更讨厌这种无谓的同情。

白晔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旁边的李田却伸手拉住了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李田看向一脸灰败、闭目等死的辛云，语气平静地开口，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辛云，你现在刺杀失败，身份暴露，还被皓德和火城各方势力通缉。就算我们今天放你走，这南国……乃至周边几国，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辛云眼皮动了动，没吭声，但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听进去了。

李田继续慢悠悠地说：“‘影杀楼’那边……你任务失败，还暴露了行踪，给组织惹了这么大麻烦。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接纳你？或者说，会不会为了平息雇主的怒火和保全组织的‘信誉’，反过来……清理门户？”

这话如同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辛云的心底！

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收缩，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李田说到了他最害怕、最不敢去想的一点！

杀手组织，尤其是“影杀楼”这种规矩森严的大组织，最忌讳的就是任务失败和暴露行踪。像他这次，不仅任务彻底失败，目标没死，还卷入了地方豪强和官府的斗争，闹得满城风雨，更是被雇主刘熊公然背叛、差点灭口……

就算他今天能从李田手下侥幸活命，逃出火城，“影杀楼”也绝不会放过他！等待他的，将是组织无休无止、更加冷酷无情的追杀！直到他彻底闭嘴为止！

天下之大，此刻对他“黑锋”辛云而言，竟真的没有一寸安全之地了！

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看着辛云眼中那彻底熄灭的光芒和死灰般的脸色，李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抱起胳膊，看着辛云，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辛云，有没有兴趣，换条路走走？”

辛云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充满绝望和死寂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死死地盯着李田，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被点燃的、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什……什么路？”

李田看着他的反应，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早有预料的笑意。

他伸出大手，一把将旁边还有些懵懂的白晔抓了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到辛云面前。

“过来，小子，让他好好看看你。”李田对白晔说了一句，然后目光重新回到辛云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指着白晔：

“他，白晔。现在，十一岁不到。”

“铜铁境巅峰。”

李田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辛云心上。

“二十岁内，基本稳固龙象境！”

辛云呼吸一窒！二十岁的龙象境？这已经不是天才，是妖孽！

“三十岁，问心境可期！”

三十岁问心？！辛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那是多少武者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境界！

“四十岁……”李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有望问我！”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辛云脑海中炸响！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四十岁的‘问我境’！”李田重复了一遍，眼神灼灼，“是从威震天下的‘武皇’白上纯陛下往前数，直至开国‘太祖’、‘剑祖’琼隆等传说中的存在，都从未有人达到过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记录！”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俯瞰未来的磅礴气势：“到那时，如今的天下第一夏元秋已垂垂老矣，刘裁缝更是早已退隐！之后的江湖两百年……必将在他脚下！”

辛云彻底呆住了，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俊秀、眼神还带着少年纯净和一丝茫然的半大孩子。

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消化这过于震撼和骇人听闻的信息！

四十岁？问我境？江湖两百年在他脚下？

这……这已经不是预言，这简直是神话！

过了好半晌，辛云才从这极致的震撼中缓缓回过神来。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找回一丝冷静，声音干涩地问：“……我……我怎么帮他？”

他看了一眼白晔，苦笑道：“先不说我现在……恐怕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我实力完好，我一个杀手，一身血债，满身罪名，如同过街老鼠，又能帮他什么？只会成为他的污点和拖累！”

“污点？拖累？”李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他看着辛云，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我不要你做他的足，替他行走天下，扬名立万。”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我，要你做他脚下的‘影’。”

“影？”辛云一怔，不明所以。

“不错，影子。”

李田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其心不争不抢，无管世事，这是他的本性，也是他武道能勇猛精进的根本。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总有光明无法触及的肮脏。”

“他不需要，也不应该去沾染那些污秽。但他的路，需要有人为他清扫这些隐藏在暗处的障碍，需要有人在他光芒万丈之时，替他处理好那些见不得光的威胁，需要有人在他专注于武道巅峰时，确保不会有毒蛇从背后咬他一口。”

李田盯着辛云的眼睛：“你，辛云，精通暗杀、潜行、用毒，熟悉江湖上所有的阴谋诡计和黑暗规则。你满手血腥，一身罪名，正好可以完美地融入那片阴影之中。”

“你做他的影子。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扫平前路的绊脚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替他抵挡来自暗处的冷箭；在他专注于攀登武道绝巅时，确保他的身后……干干净净！”

“你的过去，你的罪名，你的手段，在阳光下是污点。但在阴影里，那就是你最强大的武器！”

李田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怎么样？辛云。放弃你那毫无意义的杀手身份和注定被追杀的亡命生涯，来帮助他吧。不是作为随从，不是作为护卫，而是作为他不可或缺的‘影’。将你的毕生所学，你的黑暗技艺，用在辅佐一位未来的武道至尊身上！这难道，不比你作为一个被人利用、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的杀手，更有意义吗？”

辛云彻底沉默了。

他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田为他描绘的未来，太过震撼，也太过……诱人。

从一个见不得光、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杀手，转变为一位未来至尊的影子？

将一身杀戮技艺，用在辅佐一位可能开创传奇的存在身上？

这不仅仅是生存，这几乎是……一种新生！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依旧有些茫然、但眼神清澈的白晔，又看向目光灼灼、充满期待（或者说算计）的李田。

月光下，少年纯净，中年狂放，杀手彷徨。

良久，辛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沙哑地开口，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凭什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