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权臣 第239章 引领新村之法遍江南

冬去春来，石坳新村已在江南的烟雨里褪去青涩，长成了安稳兴盛的模样。议事坪的青石矮墙下，“乡事会”正公开商议春耕灌溉的分配方案，陈老汉捧着账目册逐笔念诵，村民们或点头附和或轻声提问，阳光透过凉棚的缝隙洒在公示栏的字据上，“公平”二字格外醒目；工坊区的竹编坊里，新收的学徒正跟着老师傅学编“莲馨纹”，墙角的土窖里竹屑整齐码放，灶台旁工匠们围坐热饭，笑声混着竹篾翻动的轻响飘出老远；民居区的小院里桃花灼灼，蒙学点的书声与育婴角的嬉闹交织，惠民堂前苏清鸢看着学生们正在为老人诊脉，药香与院中的花香缠在一起，漫过村道。

这日清晨，村口的老樟木牌下忽然来了一队车马，周秉文领着江南各府县的二十余名县令，专程前来考察。刚踏入村落，仁和县县令便被步耕道上畅行的独轮车吸引：“这路竟比县城的主街还平整，弯道处的石牙设计巧妙，雨天定然不会打滑。”林砚笑着引众人前行，路过工坊区时，富户派来的竹编师傅正展示新出的订单：“自集中工坊后，每月能多编三百个竹筐，苏杭的商铺都来抢货，村民们的工钱比往年翻了倍！”

走到储粮仓前，陈老汉正带着村民翻晒新收的稻谷。见官员们到来，他掀开浸过桐油的竹席，露出底下干爽的稻谷：“萧大人教我们用稻壳垫仓、开窗透气，去年的陈粮到现在还颗粒饱满！还有这‘存三取四’的法子，隔壁村的李大哥存了五石粮，开春缺种时取了六石多，再也不怕荒年了！”富阳县县令蹲下身捻起一粒稻谷，又细看防火沟里的河沙与水缸，轻声问林砚：“萧大人，我县多山地，灌溉不便，这模式能套用吗？”

林砚早已备下应对之策，领着众人到议事坪的石桌旁，铺开十余张绘好的图纸。“诸位请看，石坳模式的核心是‘三方协作、因地制宜’，而非照搬形制。”他指着标有“山地适配图”的图纸，“多山地的县，可将民居依山势分层修建，步耕道改为石阶，工坊侧重木材加工与山货晾晒；近水乡县则可增挖鱼塘，工坊添设渔网编织区，储粮仓需垫高五尺防潮。”他顿了顿，指尖点在“乡事会组建细则”上，“而乡事会、以工换料、富户协作这三项是根基——乡事会聚民心，以工换料解贫困，富户协作兴产业，无论何地都能沿用。”

三日考察里，县令们各取所需：仁和县县令抄录了工坊废料利用的法子，打算在县里的桑蚕坊推广；海宁县县令临摹了灌溉渠的分支设计，计划结合钱塘江支流改良水利；还有县令向苏清鸢请教惠民堂的药材储备之法，要回县后建一处“便民药铺”。临走时，周秉文握着林砚的手感慨：“石坳已不是寻常村落，是江南革新的样板！当尽快上书陛下，恳请将其定为‘江南示范村’。”

当夜，林砚在行宫灯下撰写奏疏。他先详述石坳的今昔对比：“昔日石坳，土坯房漏雨，田垄缺水，村民年食不足三月；今岁新村，仓廪充实，工坊兴旺，孩童尽数入学，户均存粮逾十石。”再提炼核心经验，附上图纸与账目明细，最后恳请：“臣恳请陛下恩准，定石坳为江南示范村，令各州府县令每季度前来考察学习，由杭州府衙统筹，根据各地地形、民风适配调整，逐步推广此模式。所需银两，可从江南富户捐银中支取，不足部分由户部酌情拨付。”

奏疏送出半月，京城快马携批复归来。朱笔御批字迹遒劲：“林砚躬亲实践，兴村利民，甚合朕意。准石坳为江南示范村，推广事宜着林砚、周秉文共同统筹，户部拨银两万两助其完善设施。”周秉文捧着批复赶到石坳时，村民们正在工坊区挂“示范村”的牌匾，听闻消息后，议事坪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

春末的细雨里，石坳新村迎来了第一批学习的村官。林砚领着他们下田查看灌溉，进工坊讲解协作之法，入夜后便在议事坪围坐，由陈老汉等村民分享建设心得。有村官问起推广的难处，林砚指着院中的桃树笑道：“就像这桃树，石坳的品种种在山地会枯，种在水乡会涝，需嫁接适配的品种才行。村落建设亦如此，唯有贴合当地实际，方能长久兴盛。”

半年时光在江南的晨雾与暮霭中流转，各地的捷报如同春潮般涌向石坳新村，贴满了议事坪的公示栏。仁和县送来的简报上，附着桑蚕坊的实景图：原本堆积如山的蚕沙与桑枝废料，如今被分层堆积在特制的土窖中，既沤成了肥田的有机肥，又为蚕室提供了恒温的保温层，桑蚕成活率提高了四成，缫出的蚕丝光泽更亮，与苏杭绸缎庄的订单续约三年，产值较去年整整翻了一倍，县令在信中连写三个“妙哉”；富阳县的捷报带着山货的清香，石阶步道蜿蜒盘旋在青山间，青石板铺就的路面防滑耐磨，以往要靠人背马驮的竹笋、香菇，如今用独轮车半日便能运到山脚集市，运输效率提高三成，山货积压腐烂的情况彻底绝迹，村民们自发在步道起点立了块“便民碑”，刻着“效仿石坳，惠及乡邻”；海宁县的信使更带来了鲜活的鱼干，简报里画着二十口方方正正的鱼塘，塘埂按石坳灌溉渠的法子修了闸门，既能调控水位，又能实现鱼塘换水，渔民们还在苏清鸢的指点下，用竹编坊的手艺编了细密的渔网，捕鱼量较往年增加五成，收入涨了两成，不少渔民盖起了和石坳一样的带院民居。

林砚站在石坳的了望台上，这处用剩余木料搭建的高台如今爬满了牵牛花，粉紫的花瓣在风中轻颤。他手中捧着厚厚的简报，指尖抚过仁和县桑蚕坊的图纸、富阳县石阶步道的丈量记录，每一页都浸着各地百姓的汗水与笑意。远处的稻田里，绿浪翻滚，陈老汉正领着村民检查灌溉渠的闸门，清澈的水流顺着支渠缓缓渗入田垄，孕育着即将到来的丰收。

“站在这里看了快半个时辰了，风大，小心着凉。”苏清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捧着个粗瓷茶盏，茶汤是刚焙好的龙井，叶片在水中舒展，散着清冽的香气。林砚接过茶盏，暖意从掌心漫向全身，他转头看向苏清鸢，见她鬓边别着一朵刚摘的牵牛花，便伸手轻轻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你看这些捷报，比朝堂的嘉奖更让人心安。”

苏清鸢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公示栏，村民们正围着捷报议论纷纷，孩童们在一旁追逐嬉闹，笑声与远处工坊的竹篾轻响交织在一起。她浅啜一口茶，轻声道：“昨日周大人派人送来消息，说陛下见了各地的奏报，龙颜大悦，已下旨召你回京城，商议将石坳之法在全国推广呢。”

林砚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望向村落里的景象：议事坪上老人闲坐话家常，工坊区工匠们协作忙碌，蒙学点书声琅琅，民居小院里桃花落了又结出青桃。他嘴角扬起温润的笑意，眼中映着满村的生机：“回京城也好，只是这石坳的烟火气，倒让人有些舍不得。”

林砚望着村口络绎不绝的考察队伍，又望向村落里嬉戏的孩童与忙碌的村民，嘴角扬起笑意。他知道，示范村的意义从不是复制一个石坳，而是让“因地制宜兴民生”的理念扎根江南，再漫向全国。春风掠过，老樟木牌上的“石坳新村”四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刻在木牌上的莲纹，正随着这股革新之风，在江南的乡野间次第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