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权臣 第112章 镇北侯府的学风之变

明远书院的琅琅书声顺着东郊的风飘向镇北侯府时，府里西跨院的斗鸡场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 往日里围着鸡笼呐喊的仆役渐渐散去，原本铺着细沙的场地，竟被人清扫干净，摆上了几张书桌。这处曾是侯府旁支子弟最爱聚集的玩乐地，如今却成了他们临时的读书处。

“哎，你看三公子上次在朝堂上驳斥柳党的奏疏，这逻辑真是滴水不漏！” 萧文捧着一份抄录的奏疏，凑到同宗弟弟萧珏面前，语气里满是赞叹。谁能想到，半年前的萧文，还是个整日抱着斗鸡、提着鸟笼的纨绔子弟，连《论语》都认不全，如今却能对着奏疏分析得头头是道。

萧珏手里捏着一支狼毫笔，笔尖悬在纸上，眉头微蹙：“可我还是觉得策论难写，总不知道怎么把经义跟实务结合起来。”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写了一半的策论，上面只寥寥几行字，还被划得乱七八糟。

萧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我上次也这样。等会儿三公子从翰林院回来，咱们去请教他，他讲得可清楚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小厮匆匆跑来：“萧文少爷，萧珏少爷，三公子回来了，正在书房呢！”

两人眼睛一亮，连忙收拾好纸笔，快步向主院书房走去。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读书声 —— 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围着林砚，捧着《孟子》念得朗朗上口。林砚坐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本批注本，时不时停下来，给少年们讲解其中的典故。

“三公子！” 萧文走上前，躬身行礼，将手中的奏疏递过去，“您看这篇奏疏，弟子觉得您在驳斥‘盐铁专营不可改’时，用前朝的数据做对比，这个方法太妙了，可弟子写策论时，总想不到这样的论据。”

林砚接过奏疏，指尖拂过上面的墨迹，笑着说：“写策论就像盖房子，经义是根基，实务是砖瓦。你之前总说经义枯燥，是因为没把它跟咱们看到的事结合起来。比如你上次去西郊田庄，看到农户因水渠堵塞误了灌溉，这不就是‘天时不如地利’的最好例子吗？把这些写进策论里，自然就有血有肉了。”

萧文茅塞顿开，连忙拿出纸笔记录：“弟子明白了！以后弟子多去田庄、商号看看，把看到的事都记下来，用作策论的论据。” 一旁的萧珏也趁机递上自己的策论，林砚逐字逐句地批改，从论点结构到用词造句，都耐心讲解，直到夕阳西下，少年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样的场景，如今在侯府已成常态。以往侯府的旁支子弟，大多觉得 “镇北侯府靠军功吃饭”，读书科举是 “吃力不讨好” 的事。萧文曾跟人打赌，说 “就算把《四书》背下来，也不如骑射厉害”；萧珏则沉迷下棋，连书院的先生上门劝学，都被他躲着不见。可自从林砚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 舌战柳党、推行盐铁改革、创办明远书院，一件件事传到侯府，子弟们的心渐渐动了。

他们看着林砚身着青色官袍，在朝堂上为百姓发声；看着商号的账本上，因林砚的改革多了数倍的利润；看着明远书院的寒门学子，靠着读书改变了命运。“原来读书真的能做这么多大事。” 这是子弟们私下里说得最多的话。曾经冷清的主院书房，如今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来占位置，书架上的经史子集被翻得卷了边，连角落里落灰的《农政全书》《九章算术》，也被人找出来，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

萧靖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欣慰。这天家族聚会，他特意把林砚叫到身边，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说：“以前总有人说，咱们镇北侯府是‘武将世家，文墨不兴’，可现在看看，府里的读书声比谁都响亮！彻儿，你不仅自己有出息，还带活了族中子弟，侯府的教育事务，以后就交给你了。”

族人们纷纷附和，连之前对林砚颇有微词的二房长老，也捋着胡须说：“三公子有远见，让子弟们多读书，既能入仕为朝廷效力，也能帮着打理家业，是为侯府长远打算。”

林砚接过父亲递来的书房钥匙，郑重地说：“父亲放心，儿子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接管教育事务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充书房 —— 把西跨院的三间空房打通，改成新的书房，从明远书院调来了上千册书籍，除了经史子集，还有《兵法》《漕运考》《本草纲目》等实用着作；他还制定了 “晨读暮练” 制度，要求子弟们每日辰时到书房读书，申时进行骑射或算术练习，既学文，也不丢侯府的武家底子。

为了让子弟们有更好的老师，林砚还请来了明远书院的张景明山长，每月来府中授课两次，讲解经义与实务的结合；请商号的王先生教算术，田庄的赵伯讲农技。子弟们的学习热情越发高涨，连之前最调皮的萧小七，也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临摹字帖。

半年后的一个清晨，侯府的书房里格外热闹 —— 萧文和萧珏要去参加府试，族中子弟都来为他们送行。萧文抱着林砚送他的《策论精选》，信心满满地说：“三公子，弟子这次定不辜负您的教导，争取考个好成绩！” 萧珏也跟着点头，手里紧紧攥着林砚批改过的策论。

林砚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不用太紧张，把平日学到的东西发挥出来就好。记住，读书不是为了科举名次，是为了将来能做有用的事。”

看着两人骑马远去的背影，林砚转身回到书房。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崭新的书架上，几个年纪小的子弟正围着王先生，听他讲解算术题，笔尖在纸上划过的 “沙沙” 声，与明远书院传来的读书声遥相呼应。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初夏的暖意，拂过书桌上摊开的《论语》，书页轻轻翻动，像是在为这满府的书香，轻声喝彩。一个家族的兴衰和传承，少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断学习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