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
藏身于芭蕉叶浓密阴影下的鸳鸯,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她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透过窗纸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死死锁定在屋内王夫人的一举一动,以及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王夫人那句充满不甘与贪婪的低吼——“只是……那老不死的(贾母)……嘴风实在太紧!到底将‘那东西’藏在何处了?!难道……真的必须要等宝玉名正言顺地执掌了贾家,成为了荣国府真正的当家人,才能接触到‘那东西’吗?!真是……可恶!!”
清晰地传入耳中时,鸳鸯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原来如此!”鸳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瞬间将之前所有的线索碎片串联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王家不惜耗费如此巨大的心血,也要制造出‘衔玉而生’的祥瑞!”
“怪不得王夫人多年来处心积虑,一定要将她的宝贝儿子贾宝玉推上荣国府继承人的宝座,为此不惜打压长房贾赦一脉,原来……他们王家真正觊觎的,是贾家内部某件极其重要、必须由荣国府当家人才能掌控或接触到的……‘东西’!”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王家多年来许多令人费解的行为背后的真正动机,其目标之明确,谋划之深远,耐心之持久,令人不寒而栗!
这绝非一时兴起的贪婪,而是一场策划了十数年、甚至更久的、针对贾家核心秘密的渗透与掠夺!
“王家的狼子野心……当真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鸳鸯在心中冷冷地下了论断,对王家这种处心积虑、妄图窃取他族根基的卑劣行径,充满了鄙夷与警惕。
屋内,王夫人发泄完心中的愤懑与不甘,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桌上那块已然灵气尽失、布满裂痕与灰黑斑点的废玉,如同看待一件垃圾般,随手将其扫落在地。
那玉“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砖上,滚动了两下,便寂然不动,彻底沦为一块无人问津的顽石。
随即,她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捧起桌上另一块完好无损、宝光莹莹、与她带来的那块废玉形制几乎一模一样的“通灵宝玉”。
她取出一方柔软的明黄色绸缎,仔细地将新玉包裹好,贴身放入怀中藏妥。看这架势,是打算明日一早,便寻个合适的时机,用这块新玉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贾宝玉那块已然“失灵”的旧玉,继续维持她那宝贝儿子“天命所归”、“祥瑞护体”的光环,为最终夺取那件梦寐以求的“东西”铺平道路。
做完这一切,王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志在必得的复杂神色,她吹熄了桌角的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宽衣声,以及身体躺倒在床榻上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很快,均匀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显示其已然入睡。
窗外阴影中的鸳鸯,又耐心地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屋内再无任何异动后,这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后滑退。
她的动作轻盈到了极致,落地无声,充分利用每一处阴影与廊柱的掩护,几个起落间,便已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般,悄然离开了王夫人的院落,没有惊动任何巡夜的婆子与守门的丫鬟。
回到自己那间位于荣禧堂配殿的狭小耳房,鸳鸯迅速反手闩好房门。她并未立刻更衣休息,而是快步走到靠墙的一张陈旧书案前。她动作娴熟地移开案上一个看似普通的花瓶,手指在墙壁某处极其隐蔽的凹凸处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书案下方一块木板悄然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暗格不大,里面的东西都是影卫用来传递信息所需的东西。
鸳鸯取出纸笔,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屏息凝神,开始以极其迅捷而精准的速度书写起来。她所使用的,并非寻常文字,而是一套极其复杂、由无数简化符号与特定密码组成的影卫专用密语系统,非经特殊训练根本无法破译。
她的笔尖在纸面上飞速滑动,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沙沙”声,将她今晚所见所闻——王夫人更换宝玉、其对贾家某件神秘“东西”的觊觎、王家为此长达十数年的谋划、以及此物可能与荣国府当家权柄直接相关的核心情报——高度浓缩、精准无误地记录了下来。
书写完毕,特殊材料的字迹隐去,她小心地用特殊药水在纸张角落留下一个特殊的、代表“夜莺”身份与情报可信度等级的印记,待字迹干透,她将纸条以特殊手法折叠成一个小小的、比指甲盖略大的方块。
随后,她取出一枚代表着“情报已核实,优先级高,需尽快呈送”的玄黑色微型符信,将纸条小心地塞入符信底部的微型卡槽内,严丝合缝。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确认无人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竹制小哨,放入口中。但她并未用力吹响,而是以一种特定的、极其微弱的频率,轻轻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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