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神京城宽阔的街道上,昨夜一场细雨刚过,青石板路面湿润洁净,反射着微光,空气清新,却莫名带着一丝紧绷的气息。
位于城东的新林府,朱漆大门缓缓开启,这座府邸乃陛下亲旨敕造,赐予新任户部尚书林如海,规制虽不及顶级的国公府,却也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气象森严,处处透着官邸的庄重与雅致,与昔日扬州巡盐御史府的清雅截然不同。
府门前,林如海一身崭新的绯色孔雀补子尚书官袍,身姿挺拔,气度沉凝,已隐隐有中枢重臣的威仪。
他身旁,林黛玉穿着一身浅碧色绣缠枝玉兰的苏缎长裙,外罩一件月白软绸比甲,云鬓轻绾,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翡翠簪子,虽粉黛未施,却肌肤胜雪,眸光清亮,顾盼间灵气逼人,以往眉宇间那抹淡淡的轻愁早已被一种由内而外的莹润光泽所取代,宛若一株汲取了天地精华、悄然盛放的芝兰。
父女二人皆已准备妥当,静立门前,等待着今日同行的主角。
不多时,街道尽头传来整齐而沉稳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只见一队玄甲红袍、煞气凛然的精锐骑士率先出现,队列森严,无声地肃清道路。
其后,一辆规制宏大、装饰却并不奢华、通体玄黑、唯有车辕上刻着狰狞狴首图腾的亲王车驾,在更多骑士的护卫下,缓缓驶来。车驾两侧,一面玄底金边的龙纹王旗迎风猎猎作响,旗上一个大大的“秦”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车驾稳稳停在林府门前。
车帘掀开,一身玄色常服、外罩墨色蟒纹披风的李长空迈步下车。他今日未着亲王冕服,但久居人上的气势与沙场淬炼出的冷冽气质,却比任何华服都更具压迫感。他目光扫过门前等候的林氏父女,那双深邃若寒潭的眸子,在触及林黛玉的瞬间,才仿佛冰河解冻,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暖意。
“殿下。”林黛玉眼眸微亮,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竟下意识地率先迎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地唤道。
身后的林如海见状,不由得抚须轻笑,摇了摇头,低声感叹了一句:“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林黛玉耳尖,听到父亲的打趣,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羞窘地回头娇嗔道:“爹爹!”
那模样,娇憨动人,惹人怜爱。
李长空见状,眼底笑意更深,他极其自然地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黛玉微凉柔软的小手。
林黛玉微微一怔,随即脸颊更红,却并未挣脱,反而纤细的手指动了动,悄悄回握住他温暖宽厚的手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无比和谐美好的画面。
林如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欣慰与满意。
他原以为这位五年沙场征伐、威震天下的秦王殿下,会是何等霸道酷烈、难以亲近的人物。共事以来,他也确实见识到了李长空在朝堂政事上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铁腕作风。
然而,唯独在面对自己女儿时,这位冷面亲王却总能流露出冰封外表下独有的细致与温柔。这种毫不掩饰的偏爱,让林如海对黛玉未来的生活彻底放下心来。即便将来王府后院难免会有他人,但有秦王这份心意在,便无人能欺辱他的玉儿。
“岳丈,久等了。”李长空这才转向林如海,微微颔首致意。
“殿下客气了,臣也是刚准备好。”林如海连忙回礼。
寒暄几句后,一行人便准备出发,李长空亲自扶着林黛玉先上了王府的马车,自己随后便也翻身进了马车。林如海也乘上自家的官轿,队伍再次启动,在一众精锐亲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向着宁荣街方向行去。
宁荣街,荣国府
此时的荣国府,中门已然大开,因事先并未料到秦王会亲临,只当是林如海携女回门探亲,故而按照礼数,由贾赦、贾政两位老爷率领子侄辈在府门外迎候即可。贾母作为长辈,则端坐于荣禧堂内等候。
府门外,以贾赦、贾政为首,贾珍带着儿子贾蓉,贾琏、贾琮、贾环等一众贾家子弟垂手而立,等候着姑爷林如海的到来。众人神色各异,心思浮动。
贾赦站在最前,面色淡漠,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与不甘,他身为荣国府长房长子,却因母亲偏心,致使二房弟媳妇王夫人把持家政,连象征家族核心的荣禧堂都被二房占据,他这一房反倒被边缘化,心中积怨已久。今日若非礼数所迫,他根本懒得在此迎候。
贾政则面带忧色,不时整理一下衣冠,显得颇为郑重。他虽迂腐,却也知林如海如今简在帝心,地位非同往日,荣国府日后多有倚仗之处,不敢怠慢。他身后,贾琏、贾蓉等人则有些无精打采,显然对这场面不甚在意。
唯独一人,站得笔直如松,神情沉静,目光锐利地望向街道尽头,正是贾环。与周围或散漫或焦虑的众人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经过京营的锤炼和昨日在荣禧堂的立威,他周身已隐隐有一股精悍之气透出,府中下人经过他身边时,都不自觉地放轻脚步,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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