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府,地下深处
这是一间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密室,四壁与天花板皆由厚重的黑曜石混合玄铁浇筑而成,密不透风,连一丝光线都无法渗入。
唯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硕大的、散发着幽冷苍白光芒的夜明珠,提供着昏暗的光线,将室内映照得如同墓穴般阴森诡谲。
空气凝滞而冰冷,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与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气味。这里听不到外界任何声响,绝对的寂静反而放大了每一次呼吸与心跳声,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
此刻,密室中央那张由整块阴沉木雕琢而成、形制古朴狰狞的长桌旁,正相对坐着几个人影。
上首主位,端坐着此间的主人——忠顺亲王,他并未穿戴那套标志性的血煞魔铠,只着一身暗紫色的蟠龙常服,但周身那股久居上位、混合着阴冷邪异的气息,却比铠甲更具压迫感。
他背靠着一张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宽大座椅,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在死寂的密室内回荡,仿佛敲在人心尖上。
长桌对面,二皇子李长坤与五皇子李长岳并排而坐。两人皆穿着便服,但眉宇间那股属于天潢贵胄的骄矜之气犹在,只是此刻,这骄矜已被浓浓的焦虑、不满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所覆盖。
他们的脸色在幽暗的珠光下显得有些发青,眼神闪烁不定,时不时地瞥向主位上的忠顺王,又飞快地移开,如同惊弓之鸟。
在李长坤身侧,稍靠后的阴影里,还默然端坐着一人——便是那位早已被忠顺王调包、由心腹死士易容顶替的七皇子李长云。
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对眼前的一切恍若未闻,仿佛只是忠顺王身边一件会呼吸的摆设。
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终于被性子最是急躁沉不住气的五皇子李长岳打破。他猛地向前倾身,双手按在冰冷的桌面上,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上首那位好整以暇的皇叔,声音因压抑的怒火与恐惧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皇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几乎是低吼出声,“西域之事是你一手推动,信誓旦旦说能借此调动、至少是牵制住李长空麾下那三十万能征惯战的北境边军!可如今呢?啊?!”
“慕容苍只带了区区七万人马,就把西域那帮乌合之众打得落花流水,眼看就要犁庭扫穴了!边军主力纹丝未动!这叫什么牵制?再这么下去,别说牵制了,西域三十六国不被慕容苍一口气灭个干净,咱们就得谢天谢地了!”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质疑与兴师问罪的意味。也难怪他如此焦急,他们几人如今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谋逆之事一旦败露,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本指望西域这个火药桶能引爆北境,将李长空这尊杀神和他的精锐大军拖在西北边陲,他们才好趁神京空虚之际行事。可如今战事顺利得超乎想象,他们的计划眼看就要胎死腹中,这让他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端坐上首的忠顺王李长礼,面对李长岳近乎失态的质问,却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平淡得甚至带着几分慵懒,仿佛在讨论今晚的月色如何。
“长岳啊长岳,你看你,又急了。”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一旁虽然同样面色凝重、却还能勉强保持坐姿的二皇子李长坤,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遇事这般沉不住气,如何能成大事?你什么时候,才能学学你皇兄这般……嗯,冷静啊?”
他这轻飘飘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李长岳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额头上青筋跳动,声音陡然拔高。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西域战事眼看着就要尘埃落定!一旦慕容苍凯旋,李长空在朝中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到时候,就算女真和高句丽那边依约起事,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恐怕根本不需要李长空亲自出马,他麾下随便派出一员大将,比如那个白战,就足以将那两个撮尔小国轻松平定!”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失败、东窗事发的可怕后果,脸上血色尽褪,声音中带上了绝望的颤音:“到了那时……到了那时,你我今日在此密谋的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谋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就算你我是皇室宗亲,是父皇的兄弟、儿子,也绝无幸理!皇叔!到时候,咱们谁都跑不了!”
一想到事败后身首异处、宗庙除名的凄惨下场,李长岳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凉。
这时,一直强作镇定的二皇子李长坤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相对沉稳一些,但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忧虑,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看向忠顺王,语气带着无奈与更深层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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