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里的那场争吵,最终以林啸天的沉默而告终。
他没有滚出黑虎山。
赵铁山赢了面子,却输了里子。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林啸天是对的。但他必须执行命令,这是他作为“大当家”和“军人”的底线。
“林啸天!” 赵铁山在下达出发命令时,冷冷地看着他,“你那条腿不好,就留在营地,看家。”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剥夺兵权。这是不信任。
“大哥!” 李铁蛋和豁牙急了。
林啸天却只是抬了抬眼皮,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从豁牙背上那个沉重的炸药包里,摸出了一卷引信和几个雷管。
“炸药包要绑在桥墩的承重点上。一个点不够,要三个点。你们的引信太短,我给你们接几段长的。”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在教一群孩子怎么点炮仗。
他没有看赵铁山,只是对豁牙说:“点火的时候,手别抖。火柴划不着,就用这个。” 他扔过去一个美式打火机。
“大哥……” 豁牙的眼眶红了。
“去吧。” 林啸天说完,转身,拖着那条伤腿,走回了自己的地窨子。
那背影,比这长白山的冬天还要孤单,还要冷。
……
三天后,深夜。月黑风高。
二龙山铁路桥,像一只钢铁巨兽,匍匐在漆黑的峡谷之上。
赵铁山亲自带队。他挑选了五十个最精锐的弟兄,个个身背大刀,手持步枪。豁牙和另外几个弟?壮的汉子,背着沉重的炸药包。
“妈的,真他娘的亮堂。” 李铁蛋趴在距离大桥一千米外的雪坡上,举着望远镜,牙齿都在打颤。
这根本不是一座桥。
这是一座堡垒!
大桥的两端,各矗立着一座三层楼高的巨型炮楼。炮楼是用石头和混凝土浇筑的,厚重无比。两盏比脸盆还大的探照灯,像两只恶魔的眼睛,交叉扫射着桥面和桥下的冰河。
李铁蛋能清楚地看到,炮楼顶上,架着黑洞洞的九二式重机枪!
“大当家。” 李铁蛋爬回到赵铁山身边,声音发紧,“跟林大哥说的一模一样。两个炮楼,两挺重机枪。桥面上,每隔十分钟,就有一队巡逻兵走一个来回。五个人。桥底下……他娘的,真的拉着电网!”
赵铁山的心,一截一截地往下沉。
他没想到,鬼子的防守会严密到这种地步!
“大当家……这……” 豁牙也凑了过来,他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这……这怎么过去啊?人还没到跟前,就得被那两挺重机枪打成肉泥!”
“是啊大当家!这根本过不去!”
“这他娘的就是送死啊!”
“住口!” 赵铁山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众人,“还没打!就他娘的泄气了!”
他指着身后的弟兄:“都听着!‘上级’的命令!死也得执行!现在,按原计划执行!”
“第一小队!李铁蛋!你带十个人!从东面佯攻!给老子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吸引他们的火力!”
“是!” 李铁蛋咬了咬牙,领命。
“第二小队!你们,跟我从西面主攻!豁牙!你带着爆破组,跟在我后面!一有机会,就给老子冲上去!把炸药包给老子绑到桥墩上!”
“其他人!火力掩护!”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弟兄们的声音,稀稀拉拉,充满了绝望。
赵铁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出发!”
……
“砰!砰砰!”
东面的山坡上,李铁蛋的第一小队,率先打响了!
“鬼子!八路偷袭啦!” 李铁蛋扯着嗓子,朝天放了几枪,然后抓起那挺卡壳的歪把子,对着炮楼的方向,打出了一个短点射。
“哒哒……咔!”
又他娘的卡壳了!
“操!” 李铁蛋狠狠一砸枪托。
但这几枪,已经足够了!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夜空!
“刷!刷!”
两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猛地扫向了东面的山坡!
“开火!开火!” 炮楼里的鬼子军官在疯狂嘶吼。
“哒哒哒哒哒哒——!”
东面炮楼上的九二式重机枪,喷出了愤怒的火舌!子弹像冰雹一样,把李铁蛋他们压在雪地里,头都抬不起来!
“就是现在!”
西面,赵铁山拔出了王八盒子!
“冲啊!!”
“杀——!”
赵铁山带着剩下的四十人,从黑暗中猛地冲了出去!他们沿着冰河的边缘,直扑大桥的西侧桥墩!
“西面!西面也有敌人!”
西侧炮楼的探照灯,也猛地转了过来!
“嗡——!”
雪白的光柱,瞬间罩住了赵铁山他们!
在光柱下,四十个黑影,就像是雪地里的蚂蚁,无所遁形!
“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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