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林啸天被赵铁山强行灌了几碗酒,随后被安排在“聚义厅”旁一个单独的地窨子里休息。山上的土郎中也来看了他的腿,得出的结论和老大娘一样:骨头刚长上,受了寒,必须猛歇,不然这条腿就得废。
第二天一早,林啸天是被营地里嘈杂的操练声和叫骂声吵醒的。
他拄着木棍走出地窨子,刺骨的寒风让他精神一振。
赵铁山正赤膊站在雪地里,用雪搓着身子,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和几道狰狞的伤疤。
“兄弟!醒了!” 赵铁山看到他,咧嘴一笑,随手抓起一件皮袄披上,“昨晚睡得咋样?咱这山窝窝,比不上你那幽灵洞吧?哈哈哈!”
“赵大哥。” 林啸天点点头,开门见山,“我来,是打鬼子的。”
“知道!知道!” 赵铁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一股热气和汗味扑面而来,“走!进屋!咱哥俩吃早饭,吃完了,就说正事!”
聚义厅里,火盆烧得旺旺的。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碟咸菜,还有半只昨晚剩下的烤野猪腿。
赵铁山撕下一条冒油的猪腿递给林啸天:“兄弟,别客气!在咱这儿,别的没有,就是肉管够!”
林啸天没有接,他平静地看着赵铁山:“赵大哥,我吃不惯白食。你给我个准话,你这黑虎山,到底要我来干啥?”
赵铁山啃着猪腿的动作一顿。他放下猪腿,擦了擦手,脸上的豪爽收敛了几分,换上了一副严肃。
“兄弟,你既然问了,那哥也就不跟你绕弯子。” 赵铁山坐直了身子,“你昨晚也看到了,我黑虎山一百六十号弟兄!人不少!”
“但是!” 他话锋一转,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娘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打顺风仗一个个嗷嗷叫,真碰上鬼子硬茬,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子缺人!缺你这样真正会打仗、敢杀鬼子的好手!”
他身体前倾,一双虎目灼灼地盯着林啸天。
“林兄弟!你枪法如神,一个人就把鬼子耍得团团转。哥佩服你!真心实意地佩服!”
“哥想请你,正式入伙!帮我赵铁山,带这帮弟兄们,干他娘的!”
赵铁山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两步,声音里充满了渴望。
“你一个人,枪法再好,那也是独狼。独狼是厉害,可一群狼才能咬死老虎!”
他猛地回头,指着棚子外面那些乱糟糟的队员。
“你一个人是侠客,但咱们这一百六十号人要是拧成一股绳,那就是军队!一支能把这片林子里的鬼子全都撕碎的军队!”
“林兄弟!你来帮我!我赵铁山把二当家的位子给你坐!咱哥俩并肩干!你看咋样!”
二当家。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林啸天知道,这是赵铁山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林啸天沉默了。
他端起那碗小米粥,喝了一口。很烫,暖流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他想起了刘大勇,想起了老杨,想起了那个逼着游击队送死的赵队长。
“赵大哥。” 他缓缓放下碗,“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二当家的位子,我不能要。”
赵铁山的脸色瞬间一沉:“兄弟?你这是……看不起我黑虎山?”
“不。” 林啸天摇摇头,“我答应你,入伙。”
赵铁山紧绷的脸瞬间多云转晴:“哈哈!好兄弟!我就知道你……”
“但我有个条件。” 林啸天打断了他。
赵铁山的笑容僵住了:“……你说。”
“我入伙,不是来当官的,也不是来当大爷的。” 林啸天站起身,尽管拄着木棍,气势却丝毫不输,“我就是一个兵。但是……”
他直视着赵铁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打鬼子,必须用我自己的法子。我不能保证,永远服从命令。”
“你说啥?!” 赵铁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筷直跳!
棚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啸天!” 赵铁山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不再叫“兄弟”,“你当咱黑虎山是啥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敢不听号令的客栈吗?”
他一步步逼近林啸天,魁梧的身躯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老子告诉你!上了我黑虎山,就是我赵铁山的兵!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我的话,就是军令!谁敢不听,老子第一个崩了他!”
林啸天寸步不让。
“我爹娘的仇,我全村一百二十三口人的仇,就是因为听了话,没跑,才被鬼子杀光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人,“从那天起,我只信我手里的枪,不信狗屁的命令!”
他迎着赵铁山的目光,左腿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了冷汗,但他站得更直了。
“赵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才跟你说实话。”
“如果你的命令,是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我不服。”
“如果你的命令,打不了鬼子,报不了仇,我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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