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天告别了老大娘的地窨子,一头扎进了茫茫雪原。
黑虎山,在老大娘所指的东方,直线距离大概有七十多里山路。但在这种天气下,林啸天必须绕开所有日军可能出现的山口和谷地,实际路程至少要翻一倍。
他的左腿依旧是最大的拖累。每走一步,那根刚刚愈合的骨头都在抗议,刺骨的疼痛顺着神经往上蹿。但他只能咬牙忍着,用那根充当拐杖的木棍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挪。
他不敢走快,也不能停。
白天,他顺着山脊的阴影缓慢移动,晚上,他就找一个背风的雪窝子蜷缩起来,啃几口冻硬的肉干。
整整三天三夜。
他像一个孤独的影子,跨过了三道山梁,趟过了两条冰河。
第四天傍晚,他终于翻过了一座险峻的冰达坂。站在山顶往下望,他看到了一条被冻住的宽阔河谷。按照老大娘的描述,穿过这条河谷,对面的山脉,就是黑虎山的地界。
他长出了一口气,精神一振。
他没有急着下山,而是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河谷对面的动静。
天色渐晚,山谷里一片死寂。
“安全。”
他收起望远镜,拄着木棍,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山下挪动。
下山的路更难走。他的左腿好几次因为打滑而剧痛钻心,但他都强行稳住了身形。
当他终于下到谷底,踏上平坦的冰面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就在他准备横穿河谷时,一声暴喝突然从侧前方的黑暗中炸响!
“啥人!站住!”
林啸天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本能地就地一滚,藏到了一块河边的巨石后面,同时毛瑟步枪已经顶上了火。
他像一只受惊的豹子,全身紧绷,枪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拉枪栓的声音!
“别动!再动就开火了!”
“妈了个巴子的!硬茬子!”
“点火把!”
几秒钟后,一支火把亮了起来。昏黄的火光中,十几条黑影从河对岸的芦苇荡里站了起来,人人手里都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他藏身的巨石。
“石头后面的朋友!报个号!是哪条道上的?” 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林啸天没有出声。他冷静地观察着对方。
十几个人,穿得五花八门,有穿皮袄的,有穿狗皮帽子的。他们手里的枪也很杂,汉阳造、老套筒,甚至还有两支抬枪。
看这装备,不像是鬼子。
“朋友!再不回话,我们就当你一伙的,开枪了!” 对方显然很紧张。
林啸天开口了,声音冰冷:“我没道,就一路人。”
“一路人?” 火光下,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他大约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穿着一件厚重的熊皮坎肩,手里拎着一支二十响的驳壳枪。他打量了一下林啸天藏身的地方,“一路人背着两杆长枪,还一身雪地伪装服?”
林啸天心中一凛。对方眼很尖。
“你们是哪部分的?” 林啸天反问道。
“呵!你倒先问起我们来了!” 那魁梧汉子冷笑一声,“兄弟们,抄家伙!把这小子给我围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十几个人立刻散开,呈一个半圆形包了过来。
林啸天皱起了眉头。他不想起冲突。
“我没有恶意。” 他缓缓地说道,“我只是路过。”
“路过?” 魁梧汉子已经走到了十米开外,火把照亮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他上下打量着林啸天露出的半个身子和那杆德国造的毛瑟步枪,“兄弟,你这身行头,可不像路过的。看你这架势,是老手啊。”
“让开。我不想动手。” 林啸天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对方。
“哈哈哈哈!” 魁梧汉子仰天大笑,“有种!在这黑虎山地界,敢跟咱老赵这么说话的,你还是头一个!”
黑虎山!
林啸天的心猛地一跳。他找对地方了!
“你就是赵铁山?” 林啸天从巨石后慢慢站了起来。他拄着木棍,左腿微瘸,但身形站得笔直。
火光映照在他年轻而冷峻的脸上。
那魁梧汉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也都愣住了。他们本以为藏在石头后面的是个老江湖,没想到却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你……认识我?” 赵铁山眯起了眼睛,手里的驳壳枪举了起来。
“不认识。” 林啸天摇摇头,“我来投奔黑虎山。”
“投奔?” 赵铁山更疑惑了,“投奔我们,你用枪指着我?”
“我不知道是你们。” 林啸天放下了枪口,但没有收起。
“好小子,有胆色!” 赵铁山一挥手,示意手下人放下枪,“大晚上的,一个人闯我们黑虎山的防线,还敢跟老子对峙。报上名来!你叫啥?”
“林啸天。”
“林啸天?” 赵铁山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没听过这个名字。“以前是干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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