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天走进了深山。
他没有回头。
那座插着断锹的孤坟,那片烧成焦土的村庄,都被他抛在了身后的风雪中。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
打猎。
……
第一天。
他没有去他熟悉的猎场,没有寻找狍子和野猪的踪迹。
他在寻找另一种“猎物”的足迹。
那种带着铁钉的、沉重的、属于军靴的足迹。
他很快就在村庄废墟东面五里地外的小路上找到了。那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
脚印很乱,是那群屠村的畜生撤退时留下的。
林啸天蹲下,用手指摸了摸那冻硬的印痕。
他站起身,没有顺着脚印往东去县城。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两杆枪,冲进县城等于送死。
他转向了北,钻进了更深的密林。
他爹说过,这片山区是县城日军的“重点巡逻区”。
他要去那里,等待新的“猎物”出现。
他吃了他仅有的三个干粮中的一个。
那个冻得像石头的、带着烟火味的土豆。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咽了下去。
……
第二天。
他爬上了一处山脊的最高点。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山下那条蜿蜒的、日军必然经过的山道。
他把自己埋在了一处岩石缝隙后的雪堆里。
风在呼啸。
他一动不动。
他像一块石头。
他像一个已经死去多时,被冰雪掩埋的猎人。
他等了一天。
山道上……空无一人。
他没有焦躁。
他爹教过他,最好的猎人,是山林里最有耐心的那块石头。
天黑了。
他没有生火。
他从雪堆里爬出来,活动了一下冻僵的四肢。
他爬上了一棵最高的红松。
他把自己绑在粗壮的树干上,靠着树杈,闭上了眼睛。
他就这样,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睡了两个时辰。
……
第三天。
晨光熹微。
林啸天从树上滑了下来。
他刚落地,耳朵就猛地一动!
他听到了。
在风雪声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不属于这片山林的……金属碰撞声。
他迅速爬回了昨天那个观测点,把自己重新埋进了雪堆。
他举起了那支老毛瑟。
他透过V形缺口,望向了山道的尽头。
半个时辰后。
一队黑点出现了。
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进着。
林啸天的心跳……没有加速。
他的呼吸……依旧平稳。
他只是……睁大了……那双……通红的……眼睛。
他开始计数。
“一、二、三……十、十一……”
“……十二。”
一共十二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挎着王八盒子,佩着指挥刀。是个军官。
走在中间的,扛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
剩下十个人,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枪,枪口上挑着寒光闪闪的刺刀。
“……”
林啸天放下了枪。
他没有动。
他看着那支巡逻队,从他的眼皮底下……缓缓……走了……过去。
等他们走出了一里地。
林啸天从雪堆里爬了出来。
他像一匹孤狼,悄无声息地,吊在了他们……后面。
……
第四天。
他跟了他们一整天。
他始终保持着一里地的距离。
这是一个猎人追逐狼群的安全距离。
他看清了这群“猎物”的习性。
他们很松懈。
他们每走一个时辰,必定会停下来休息一刻钟。
休息时,十一个士兵会聚在一起,围着军官,抽烟,喝水,大声说笑。
那挺“歪把子”机枪,被随意地扔在雪地上。
“……”
林啸天看在眼里,把他爹教他的话,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轻视……猎物的……猎人……”
“……最后……都会……变成……猎物的……粪便。”
……
夜幕降临。
日军巡逻队没有扎营帐。
他们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升起了一堆……很大、很亮的篝火。
林啸天笑了。
这是他埋葬父母之后,第一次笑。
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一群……蠢货。”
他爹说过,在山里过夜,火堆……是……坟墓。
火光……会……暴露……你……的……一切。
会……让……黑暗……中……的……眼睛……
……把……你……看得……一……清……二……楚。
林啸天就趴在宿营地对面三百米外的一处雪坡上。
他看着那群日本人围着篝火喝酒,吃罐头。
他们派出了两个岗哨。
但那两个岗哨,根本没有警戒四周的黑暗。
他们背对着山林,也凑在篝火边,伸着手……烤火。
“……”
林啸天缓缓拉开了毛瑟的枪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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