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尽头是你 第11章 车厢·默示

“上车。”

那两个字，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抛下的救生索，简短，有力，不容置疑。

云汐的大脑因恐惧而一片空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一把拉开车门，几乎是跌坐进副驾驶的位置。车内弥漫着淡淡的、与他身上一致的雪松与书卷的清冷气息，此刻却奇异地成了安全的象征。

“砰！”

车门被她用力关上，将外面那个可能存在的、充满恶意的世界隔绝开来。她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出来。她下意识地回头，透过后车窗紧张地张望，寻找那个鸭舌帽的身影。

墨渊没有立刻说话，他甚至没有看她。他利落地挂挡，平稳地踩下油门，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迅捷而沉稳。

车辆汇入主干道，周围是川流不息的车河和人潮。云汐紧紧盯着后视镜，直到确认那个藏蓝色的身影没有跟上来，才如同虚脱般，缓缓靠进椅背，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微弱的送风声，以及她自己尚未平复的、略显粗重的呼吸。

她偷偷侧目，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侧脸轮廓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峻。他什么也没问，仿佛她的仓皇上车，她的惊魂未定，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种沉默，比追问更让她感到不安。

“你……你怎么会……”她试图开口，声音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颤抖，不成句子。

“系好安全带。”他打断她，语气平淡无波，目光依旧停留在前方。

云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慌乱，连忙拉过安全带扣上。“咔哒”一声轻响后，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车子穿过几个路口，并非朝着她公寓的方向。云汐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此刻，待在他身边，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恐惧稍稍退潮，被跟踪的惊悸逐渐被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他又一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上一次在公寓楼下，这一次在博物馆外。这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处于某种危险之中，甚至在……暗中关注着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尖。如果他真的如此关心，为何又要一次次地表现出那样的疏离和否认？

她攥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个戴鸭舌帽的人……”她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声音低微，“你认识吗？还是……和你有关？”

这是她最大的恐惧。未知的威胁，和眼前这个同样神秘的男人，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墨渊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就在云汐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冷静：

“不认识。”

短暂的停顿后，他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警告：“但你不是第一次被跟踪。”

云汐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第一次？!

所以，昨晚那个西装男，今天这个鸭舌帽，甚至可能更早……她一直生活在某种监视之下？而这一切，他都知情？

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车子最终拐入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在一家看起来颇为隐秘的私人茶室门前停下。这里并非闹市，环境清幽，门口挂着竹帘，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墨渊熄了火，却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他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目光深沉如古井，里面翻涌着太多云汐看不懂的情绪——有关切，有凝重，有挣扎，还有一种深埋其下的、沉重的疲惫。

“在这里待着，暂时安全。”他看着她，声音比刚才放缓了些许，却依旧带着距离，“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复杂。知道得越多，未必是好事。”

他的话像是一道符咒，既给了她暂时的庇护，又在她面前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他没有解释他为何会出现，没有说明他为何知道她被跟踪，更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轮回、誓言或者玉佩的只言片语。

他只是告诉她：危险存在，真相危险。

云汐望着他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重山万水的眼眸，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绕到她这一边，为她拉开了车门。动作绅士，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先进去坐坐，定定神。”

他站在车门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姿态却更像是一种引领，而非搀扶。

云汐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修复过无数古物、也可能在她遥远记忆中出现过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电流感，再次窜过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