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命荆州以来,朝堂、宫内、民间似乎都恢复了平日里的风平浪静。
谢墨寒进出苍梧宫更是频繁,甚至有时留宿苍梧宫,正如儿时那般,一床一榻,彻夜畅谈。
“真是怀念,那时光阴。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轩辕思衡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嘴角挂着幸福的尾巴,生怕掉下来一般,感慨道。
“因为我们过得太快乐了,根本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谢墨寒坐靠在床榻一侧,抱着双臂,望着笑得如此幸福的轩辕思衡。“但又不知何时开始,又觉得度日如年。”
“记得那年,我的母后卧病不起,日渐憔悴,我却什么都不懂,总以为她会好起来。若不是你陪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那段痛苦的时间。”
“我的母亲也是那般地离开我们父子俩。阿爹领我走进伉俪宫时,看到你一直守在先帝后的身边,我仿佛看了自己,那时只想好好抱着你……”
“幸好姨母和帝父允你进宫,陪伴我。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跟谁说话。”
“你那时候好爱哭啊。”谢墨寒突然笑出了声,大约是怕他们越聊越伤心,怕轩辕思衡这个哭包又要哭起来了吧,“我比你都小一岁呢,却还要来安慰你哦。”
“发现你的记性不太好啊,我什么时候爱哭啦?你肯定记错啦,爱哭的……”轩辕思衡坐起身来,轻轻用脚蹬了蹬谢墨寒,继续道:“你才是最爱哭的那个!”
“不对,最爱哭的绝对是轩辕鸣赫!”谢墨寒道完,就模仿起来轩辕鸣赫哭的模样。“呜呜,母后,他们都欺负我……”
“哈哈,你学得太像了吧!”轩辕思衡笑得肚子都疼,联想起前段日子之事,心想:那个老七肯定还是这样哭着跑去求母后的吧。“那你再学一个,……轩辕熙鸿的哭样儿来看看……”
“不学!”谢墨寒一听到轩辕熙鸿的名字,就立即冷下脸来,好似那人亏欠了他。“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不许你在我面前提他。”
“唉,小时候的事情啦,你还没翻篇啊?”轩辕思衡一骨碌坐到谢墨寒的身边,肩挨着肩,并排坐。“我们当中,最属他过得最逍遥,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当中最属你是最幸福的一个啊。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啦。”
“哎,那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阿爹对他,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要亲呢!”谢墨寒想起来旧事,仍气得腮帮鼓鼓。
“谢国师对我、对鸣赫也都挺好的啊,大概是因为我们是皇子的缘故吧。否则……”轩辕思衡略有不悦地道。“我是不喜欢他总是强调尊卑有别,强迫你给我们行大礼。唉,重大活动时做做样子也就罢了,平日里也如此,实在有些过头了。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如此恭谨之人,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唉,他也是可怜之人。”谢墨寒紧紧地抱着自己,仿佛再次坠入那夜的冰水之中,冷得哆哆嗦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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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梨花尽,寒彻酒醒时。
平日向来滴酒不沾的谢国师——谢书安独自一人,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又笑,浑身上下全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是雨水、还是酒水……他踉踉跄跄地沿着内城河岸漫无目的地走,街巷四周寂静无人,只有湍急的河水在这个雨夜中呜咽。他的内心深处隐藏着无法告人的痛苦,他回望来路,满是失望;再寻觅去路,皆是绝望。
“谢国师……”
“老爷……”
“谢国师……”
……
零星的火光,谢书安欢喜地笑起来,“死神来抓我啦!死神来抓我啦!死神……”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溅起,他竟连呼救都不愿喊一声,连挣扎都不愿挣扎一下。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他的头顶,吞没他一脸的欢喜。他张开了双臂,无比舒适地闭了双眼,此时此刻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往事,——他与姚芷和的青梅竹马,他的父母喜气洋洋地筹备提亲礼,他在轩辕帝宫门前等她……如果我早点去提亲,如果那日我拦她进宫……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他绝望极了:为什么曾经那么美好的相爱,却化为恶魔般的枷锁。
他任由这个冰冷的黑暗世界,将他推入无尽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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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你醒醒啊,不要儿了吗?阿爹,醒醒啊,我是墨寒啊!”
十二岁的谢墨寒跪在谢书安的身旁,不停地摇晃着老管家怀中的阿爹,不停地哭喊着:“阿爹,不要离开我,寒儿只有你一个亲人啦,寒儿只有你一个亲人啦……”
那时已在宫外开府的轩辕熙鸿,闻讯而来,心急如焚地连鞋靴都没穿,就那么怔怔地呆立在谢墨寒身后。他呆滞惊恐的面容,早已是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一直打着哆嗦,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跟在他身边的哑奴,见状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他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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