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瓣菩提心 第195章 爱誓

马蹄声碎，踏破河畔黄昏。

“紫若！”

一声呼唤撕裂暮色。

缗紫若蓦然回首，只见轩辕思衡策马而来。

玄色披风卷起残雪，他翻身下马时带落一地碎金。目光相撞的刹那，河风骤停，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牧马河畔，初雪——之约！”

几乎就在他停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的同一刻——

“下雪啦！快看！下雪啦！”

孩童的惊呼，从对岸村落传来。

湛蓝天幕竟飘下细雪。

日光反而愈烈，将雪子镀成神女洒落的碎玉。

晴空飞雪与奔流河水，交织成天地异象。

“奇哉！晴空飞雪！”

随后赶来的巫彭长老立于不远处，银眉微蹙。

“天降祥瑞啊！”

陆续闻声赶来的宗室重臣们也纷纷惊叹，脸上洋溢着惊奇。

缗紫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入掌心，瞬间融化，留下细微的湿意。

她的目光，再次撞上轩辕思衡的视线。

他眼底燃烧的火焰——飞雪中，那是一种等待千年的决绝。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突然单膝跪地。

撩起衣袍，单膝触地，跪在了河畔冰冷的雪地与碎石之上。

“此情此景，天地为鉴，日月同辉，风雪为证，牧马河水为凭！”他掌心朝上，飞雪竟凝聚成冰蓝指环虚影。

“我轩辕思衡，”他声音铿锵，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愿倾尽此生相伴，护你周全，共历山河！你……可愿嫁我为妻，允我入赘缗国？”

嫁我为妻？入赘缗国？

这八字誓言，回荡在天地河流之间！

她呼吸一窒，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靴跟踩在河岸的石子上，发出轻响。

“叮”的一声。

发间一枚衔珠紫玉簪，突兀滑落。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紫色身影疾闪而至！

是紫修！

“轩辕思衡！休要妄言！此地岂是儿戏之处！”

他面色冰寒，瞬间挡在缗紫若身前，目光刺向轩辕思衡。

然而，轩辕思衡的动作更快！

他并未起身，长臂一探，捞起即将滚入河水的玉簪，抬眸，迎上紫修戒备的目光，目光如炬：“紫修，你护她安危，我许她未来。无论何时何地，此心不移！”

缗紫若看着跪在河岸雪地中的轩辕思衡，看着他掌心那枚由雪花与日光凝聚而成的、虚幻却璀璨的指环，还有被他紧紧握住、沾了雪水与尘土的、属于自己的玉簪……心跳骤然失速。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席卷而来。

清丽的面容，瞬间染上胭脂般的红晕。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

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急促，被风吹散了几分，“此事……太过突然！荒唐！婚嫁大事，岂能儿戏！当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语无伦次，脚步踉跄地退后，躲到了闻声赶来的缗云祁和杜启身侧，羞窘地垂下头，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袂，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巴蜀王后彭兰馨与缗云祁迅速交换了一个震惊却又暗藏深意的眼神。

彭兰馨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圆场与试探：“思衡殿下品貌才情确是上上之选，只是这……在这河畔雪地之中，是否太过仓促……”

缗云祁却微微蹙眉，神色凝重地打断了她的话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轩辕思衡：“思衡殿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入赘？且在此地？牧马河畔关系重大，此事更关乎两族，非同小可！”

然而，轩辕思衡毫无退缩之意。他依旧在河风中跪得笔直，目光越过众人，执着地望向缗紫若，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晚辈心意已决！天地河川共鉴！恳请成全！”

紧接着，轩辕熙鸿也快步上前，在轩辕思衡身侧撩袍跪下，声音清朗：“晚辈轩辕熙鸿，恳请成全五哥心意！” 他跪在河畔，目光扫过奔流的河水，又复杂地看了一眼缗紫若。

两位轩辕皇子跪在牧马河畔的雪地中，背后是奔流不息的河水与神秘浓雾，这场面，让随后赶来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巴蜀国君杜承看得直搓手：“这瓜娃子，搞啥子名堂嘛！起来起来，河边上凉得很！”

轩辕思衡却昂起头，目光更加灼热，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烙印在这河水与冰雪之中：“晚辈思衡，心慕神女缗紫若已久！愿以轩辕为聘，以此雪为媒，入赘缗国，此生不渝！”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与追忆，飘散在河风里：

“雍州抗疫，幽陵探险，漫州平叛……紫若，你我携手历经生死！更有瑶谷之中，同穴白首之诺……岂能不作数？我知此举唐突，可我……一刻都不想再等！” 他眼中竟泛起真切的水光，与雪光交融。

“什么瑶谷白首？幻觉而已！岂能作数！” 紫修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便要冲上前，却被隐昔和杜恒泰拦住。

所有的目光，或惊愕、或复杂、或期待，全都聚焦在了缗紫若身上。河水的流淌声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她被那目光逼迫着，被那包含水光的眸子凝视着，不得不抬起头。

“紫若，” 轩辕思衡的声音带着微颤的希冀，混着水声传来，“临别巴蜀时，你曾言……‘若牧马河畔飘起初雪之时’，便是……便是……”

“我可未曾说答应！” 缗紫若急声反驳，脸颊红得似要滴血，“只说……只说……”

“她说的是‘或可考虑’！并非应允！” 紫修立刻喊道。

“五哥……” 轩辕熙鸿语气复杂。

纷乱的思绪，震耳的心跳，交织的目光，还有耳边不绝的河水声……缗紫若只觉得胸口滞涩，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冲击着她向来冷静自持的神识。她下意识地再次摊开掌心，接住那片片飘落的雪花，试图用那冰凉的触感来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雪花落在温热掌心，迅速消融成水。

清澈的水痕之中，竟有一片极淡极淡的、若隐若现的紫色花瓣印记，一闪而逝！

是错觉吗？

还是……这牧马河畔的初雪，这本不该存在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早已注定的……宿命之局？

河风卷起雪沫，扑灭夕阳最后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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