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青苍之域仿佛拥有了不同的流速。于苍榕而言,一年光阴不过是灵能潮汐的几次涨落,是主干经脉中能量又完成一次循环洗刷的漫长过程;于青果而言,这一年却是身体与心智野蛮生长的爆发期。
第六次灵能洗刷带来的细微改变,正缓慢而深刻地影响着苍榕的每一寸木质。能量流转间,隐隐泛起一种内敛的莹润光泽,仿佛亿万片极细微的翡翠琉璃镶嵌其中,坚固程度与能量通达性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这个过程枯燥至极,需要难以想象的耐心和精确到毫微的控制力,苍榕的主体意识绝大部分都沉浸于此,如同一位最顶级的工匠,孜孜不倦地雕琢着自身这件无上艺术品。
外界的纷扰,只要不触及领地核心,便交由麾下的将级们和日益完善的防御体系去处理。
青果的训练愈发刻苦,也愈发……跳脱。
蜕体境巅峰的修为,让他体内充盈着近乎溢出的力量。清晨,他会在山谷空地上演练幽影教导的刺杀技,动作快如鬼魅,带起道道残影,骨匕破空声尖锐刺耳。练到兴处,他会突然纵身跃上数米高的岩壁,模仿铁羽族群的俯冲,然后又轻巧地落地,抓起硬木弓,对着百步外随风摇摆的细藤瞬间连发三箭。
“咄咄咄!”三箭成品字形精准命中藤蔓结。
“吱吱!”蹲在旁边大石上的灵明立刻用精神意念送上表扬,同时也不忘指出:“第三箭发力稍急,尾部微颤,遇强风会偏半寸。”
青果嘿嘿一笑,抹了把额头的汗:“知道啦灵明老师!下次不会了!”他心思活络,学得快,但也容易贪多求快。幽影的沉默精准、石獠的沉稳厚重、炎掠的爆烈迅捷,他都想学,常常练着练着就把不同风格的技巧混在一起,弄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时,幽影会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走出,一爪子拍在他小腿上(控制着力道,刚好让他一个趔趄),碧绿的猫眼瞪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专注一样,练透!”
青果吐吐舌头,赶紧收心,继续重复枯燥的基础刺杀动作一千次。
他的思维也常常天马行空。看了人类书籍上模糊的图画,他会问苍榕:“苍榕爸爸,人类真的住在那么高的石头盒子里吗?他们不会掉下来吗?”(他通过灵明的精神感应,习惯性地将苍榕视为父亲般的存在,虽然苍榕从未明确回应这个称呼)。
苍榕通常会分出一缕细微的意识,温和地拂过他的精神,传递过一幅图像:人类利用工具和智慧建造复杂居所的场景。没有言语,却比言语更直观。
有时,他会盯着铁羽族群看半天,然后找来坚韧的藤蔓和柔韧的木枝,笨拙地试图给自己做一副能飞的翅膀,结果当然是从不高的坡上摔下来,滚了一身泥。玄蚺慢悠悠地爬过来,用粗壮的尾巴将他卷起,摆正,冰冷的蛇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
苍榕并不阻止这些“胡闹”。在他看来,这是青果探索世界、发挥想象力的方式,是他身上珍贵人性一面的体现。只要不危及安全,便由他去。适当的挫折也是学习的一部分。
当然,文化知识的学习也没落下。灵明是最好的文化老师,它将从人类那里零星获取的知识片段,连同苍榕理解的这个世界的规则,通过精神意念耐心地灌输给青果。数学、地理、生物、乃至简单的人类社会结构,青果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吸收着。他知道了自己曾是“人类”,但现在更属于这片青苍之域。
这一日,青果正在溪边练习水性(玄蚺认为水下活动能力也很重要),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从天际传来。
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上的威压,高傲、锐利、睥睨众生。
“啾——!”
一声穿金裂石、清越悠长的鹰唳自西方极高远的天空传来,瞬间覆盖了整个青苍之域。
所有生灵,无论强弱,都在这一刻感到心头一紧。林间的喧哗戛然而止,嬉闹的幼兽惊慌地躲回母亲身后,就连石獠、炎掠等将级高段的强者,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眼神凝重地望向西方天空。
一个黑点出现在云端,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那是一头巨鹰,羽翼舒展间,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迅速掠过山林。它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暗金色的金属光泽,利爪如钩,鸟喙锋锐,尤其那双鹰眼,锐利得仿佛能洞穿虚空,即便隔着极远的距离,依然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冰冷与审视。
西方山崖的鹰王!它竟离开了自己的领地,如此高调地巡弋天际!
它的飞行轨迹,正好要经过青苍之域的上空。这是一种试探,亦或是一种宣告?
苍榕的主体意识瞬间从深层次的洗刷状态中苏醒。庞大的树冠无风自动,万千气根轻轻摇曳。一股沉凝、浩瀚、充满生命气息的意志冲天而起,并非攻击,而是如同苏醒的古神,温和却无比坚定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这是我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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