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褪去,显露出的身影让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残破的白色制服,依稀能辨认出与“白袍议会”风格相关的简洁线条与特殊材质,但此刻沾满了仿佛干涸信息流般的污渍和破损。覆盖脸部的破碎水晶面甲下,那道目光复杂难明,疲惫、警惕,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近乎绝望的急切。
“白袍议会的人?”凌夜没有放松警惕,信息扰乱枪依旧指着对方,但并未开火。阿刻索则双手环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意外的“收获”,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古董的真伪。
林小满操控“悖论之舟”稍稍上前,她能感觉到晶片对此人产生了一种微弱的、非敌意的共鸣。对方身上残留的某种秩序信息,与晶片或者说与“钥匙”的特性,存在着某种联系。
“你是‘静默洞察者号’的成员?”林小满的意念通过公共频道传递过去,带着试探。
那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因“静默洞察者号”这个名字而产生了反应。他(从身形初步判断为男性)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仿佛在检查什么,又像是在确认。随即,一个沙哑、干涩,但确实是人类男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通过加密频道反馈回来,带着一种长期缺乏沟通的生疏感:
“……身份确认……非标准议会单位……携带高维‘密钥’特征……及……未知高权限信息造物……”他的目光在林小满的“悖论之舟”和阿刻索身上扫过,最后又回到林小满,“……我是伊森……‘静默洞察者号’三等观测员……”
他果然来自那艘失联的舰船!
“刚才的警告是你发出的?”凌夜立刻追问,“‘陷阱’是什么意思?‘议会不可信’又是什么意思?”
自称伊森的观测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些仍在蠕动、充满恶意的信息畸变体,以及更远处那永无止境的规则乱流。“……这里不安全……‘它们’会被持续性的有序信息吸引……跟我来……我知道一个相对安全的……‘缝隙’。”
他转身,示意三人跟上,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仿佛很久没有正常活动过。
互相对视一眼,短暂的犹豫后,三人选择跟上。目前看来,这个伊森是唯一可能提供确切情报的来源,而且他似乎对林小满的“钥匙”身份有所认知。
伊森对“徘徊之境”的环境异常熟悉,他带领三人在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破碎空间中穿梭,时而融入一片悲伤的记忆迷雾,时而绕过一片沸腾的愤怒之湖,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最危险的规则乱流和强大畸变体的巢穴。
最终,他们抵达了一个地方。那是一片巨大、凝固的“琥珀”内部,琥珀中封存着一段宁静的、关于某个未知世界日落的景象。这里的规则相对稳定,外界的噪音和恶意也被琥珀隔绝了大半。
“……这里是‘往昔琥珀’,一个已消亡世界的记忆残片,规则稳固,能屏蔽大部分外部探测。”伊森靠在冰冷的琥珀内壁上,似乎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绷。
“现在,可以说了吗?”阿刻索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静默洞察者号’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警告我们?议会怎么了?”
伊森深吸了一口气,破碎面甲下的目光看向林小满,声音低沉而沙哑:
“……舰船……并非失联……是被迫降落,严重损毁……大部分船员……牺牲或被同化……”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我们发现了‘它’……议会数据库中没有记录的全新信息生命体……我们称之为‘噬忆之兽’……”
“噬忆之兽?”林小满心中一动。
“……它以记忆、情感、信息……一切构成‘存在’证明的东西为食……不仅能吞噬,还能扭曲、编织,制造出以假乱真的‘记忆回响’来诱捕猎物……”伊森的语气带着恐惧,“……‘静默洞察者号’就是被一个伪装成求救信号的‘回响’诱入了陷阱……”
凌夜皱眉:“这和‘陷阱’,以及‘议会不可信’有什么关系?”
伊森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回忆极其可怕的景象:
“……我们发出求救信号后……最初收到的是议会的标准回应……指引我们前往一个预设的救援坐标……”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但我们的一名伤员……他的家族世代研究信息生命,他在弥留之际,燃烧最后的灵觉……警示我们……那个救援坐标的信息结构……与‘噬忆之兽’编织的‘回响’……核心特征……高度同源!”
此言一出,琥珀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袍议会”的救援坐标,与“噬忆之兽”的陷阱同源?!
这意味着什么?细思极恐!
“你的意思是……”凌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白袍议会’……和这个‘噬忆之兽’有关联?甚至可能……是他们引你们入瓮?”
“……无法确定是议会整体……还是其中的某个派系,或者……议会本身已经被渗透……”伊森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们不敢冒险……切断了与议会的一切主动联系,依靠舰船残骸的隐蔽系统苟延残喘……直到……我探测到了‘密钥’的独特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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