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启一听,赶紧顺着话头就接,拱手作了个揖:“哎呦喂,多谢师太手下留情!您这功夫真叫厉害,刚才那一下,差点就送我去见如来佛祖喽!”
静安师太瞧他那副样子,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些。
像是拿他没法子,又像是藏着什么心事,只低声念叨了一句:“冤家……真是前世的冤家……”
说完,就不再说话,只慢慢闭上眼,像是又想自己的事去了。
无尘生怕林承启这不知轻重的再说出什么话来触怒师太,或是……引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动声色地朝前轻迈一步,挡在师太和林承启中间,声音平和却有力,低声说:“师太,没事。他……这就走。”
这话既是对师太说,也像是再次提醒林承启。
无尘低下头,走过去拿起比甲重新穿上,把刚才露出的锋芒又藏回灰布棉袍底下。
院子里静下来了,只有古柏上几只鸟偶尔叫两声。
广济寺青灰的后墙根下,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香火味,显得更静了。
无尘转过身,目光平静却不容商量地看着林承启:“你我不同路,就在这儿分开吧。”
林承启一听就急了,脸上那点笑全没了,摆出一副可怜相:“别啊!无尘师傅!姑奶奶!您真不管我啦?总统府我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王彪那伙人正愁没理由抓我呢!”
“至于丐帮…”林承眼神一暗,话音低下去,带着自嘲和苦涩:“眼下在他们眼里,我林承启就是块擦过油的脏抹布,又脏又滑,谁还肯沾?”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他故意说惨点,眼睛却偷瞄无尘的反应。
无尘一点不动心,话音还是那么清冷:“你有你的去处。”
林承启立马叫起屈来:“我还能上哪儿去呀?”
转眼他又挺起胸脯,给自己打气:“得了!不麻烦您!四九城那么多角落,我还能找不着个蹲的地方?城南那座土地庙,就是我的快活窝!破是破了点,可自在!比您这广济寺……嘿,门槛低多啦!”
他有意把“快活窝”跟“土地庙”扯到一块,说得既滑稽,又透着几分心酸。
他凑近些,压低嗓门,脸上挂着他那招牌的狡黠笑容:“不过无尘师傅,咱们这点交情,总不能说散就散吧?这么着行不行,我就在附近转悠。您要有啥事,或是想听点府里那些鸡零狗碎的消息,我保准一溜烟儿就跑来,随叫随到!”
无尘沉默地看着他,像在掂量。
这时候,对面街口跑过来三四个半大孩子,都穿着带补丁的破棉袄,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亮得很。
他们一眼看见林承启,立刻像见了亲人似的围上来,叽叽喳喳叫起来:
“林三爷!您可露面了!”
“三爷,吃炊饼不?还热着呢!”
领头的叫“小泥鳅”,机灵地瞅了无尘一眼,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
林承启顿时觉得来了救兵,刚才那点可怜相全收了,得意地朝无尘扬扬下巴,像是证明自己“有路子”。
他接过炊饼,掰成几块分给孩子们,自己留了最小的一块塞嘴里,含糊不清地对无尘说:“瞧见没?我到哪儿都混得开!您就放心吧!”
他三两口吃完,脑子一转,有了主意,话音轻松甚至带点玩笑:“至于总统府那边…好办。我就说昨天不知吃错了什么,拉肚子拉得厉害,在外头找了个郎中扎针,睡过去了。反正我平时也吊儿郎当,他们顶多骂我几句废物点心。”
无尘的目光在他和那几个孩子身上扫过,沉默了一会儿。
她看得出这小子虽然满嘴胡说,但在街面上确实有些门路。
也许…留条线不是坏事。
她终于淡淡开口,话音还是没什么情绪:“叫你的人,先去对面街口等着。我有话问你。”
她的语气有种不容商量的凝重。
林承启愣了一下,收起嬉皮笑脸,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朝小泥鳅他们挥挥手:“去去,那边等着,我跟…这位师傅说点正事。”
孩子们哄笑着跑开了。
远处的钟声传过来,显得这儿更静了。
空气里的香火味好像更浓了,闷得人有点喘不上气。
无尘又开口,声音压得更低,还是那么清冷,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分量:
“你说你能在府里打听消息。”
林承启马上点头,拍着胸脯说:“那当然!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我小林子不知道的!”
无尘没容他再吹嘘,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那好。我给你两天工夫。”
林承启脸上的笑收敛了些,听出她话里有分量。
“我要你,”无尘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想办法找到,并拿来,袁世凯密谋刺杀宋教仁先生的电文、手令,或是关键信件的原件。”
“……”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宋教仁!刺杀!电文原件!
这几个字一个个砸下来,沉得很,砸得他头发晕。
这不再是打听闲天儿、顺点儿零碎,这是要去阎王殿里翻生死簿!是真正天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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