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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地下河水无声流淌，仿佛一条沉睡的巨蟒横亘在前方。
水汽带着刺骨的寒意弥漫在空气中，与洞穴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味道。
张启灵将沈砚泠轻轻放下，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岸的平台和那个幽深的洞口。
解雨臣和黑瞎子已经默契地分散开，检查着岸边和散落的装备，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无邪蹲在河边，用手电照射着漆黑的水面，河水深不见底，光线仿佛被吞噬了一般。“这水……好像不太对劲。”他皱紧眉头，水面上偶尔漂过一些细碎的、类似鳞片的反光物，但转瞬即逝。
“别碰这水。”张启灵的声音低沉传来，“有东西。”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黑瞎子从装备里翻出根荧光棒，掰亮后远远扔进河中央。绿色的冷光在漆黑的水面上摇曳下沉，照亮了下方一小片区域。
刹那间，似乎有数道细长的、苍白的身影在荧光周围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水里有活物！”解雨臣脸色微变。
“妈的，就知道没好事。”黑瞎子骂了一句，警惕地后退半步，远离水边。
被张启灵护着的沈砚泠，自从靠近这条河开始就显得格外焦躁不安。他紧紧抓着张起灵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小官……水……水里有……”他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它们在哭……好多……好吵……”
他的“听”觉再次发挥了作用，但这次感知到的，显然是极度负面的东西。
张启灵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道：“不怕，不过去。”
但不过去，就无法抵达对面的入口。河面宽阔，水流虽然平缓，但谁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看来前面那批人也是被这河拦住了，或者……”解雨臣看着散乱的装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或者已经折在了河里。
“找找看有没有其他路，或者能渡河的东西。”无邪提议道。
几人分散在岸边寻找，但岩壁光滑，根本没有其他路径。至于渡河的工具，除了几根断裂的、似乎属于前一批人的绳缆，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沈砚泠忽然挣脱了张启灵的手，踉跄着跑到水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死死盯着漆黑的水面。
“砚泠！回来！危险！”无邪惊呼。
张启灵一个箭步上前想把他拉回来。
却见沈砚泠猛地抬起手，指向河水中央，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颤抖：“你！出来！不许……不许吓小官！”
他这话如同孩童般的呵斥，在此刻显得无比突兀。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平静的河面中心，突然冒起了一连串巨大的气泡！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苍白的阴影，缓缓从漆黑的河水中浮现了出来！
那似乎是一个……由无数惨白肢体纠缠、拼接而成的巨大怪影，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在水中隐约勾勒出扭曲的轮廓，散发出浓烈至极的怨毒和死气！
“我操！”黑瞎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举起了枪。
解雨臣和无邪也瞬间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那水中的苍白怪影并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岸上的人，尤其是站在岩石上的沈砚泠。
一种无声的精神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冰冷的恶意。
沈砚泠站在岩石上，小小的身体在那巨大的怪影面前显得无比脆弱，但他却没有后退。
他胸口微微起伏，那双总是清澈懵懂的眼睛里，此刻竟燃烧起两簇细微却坚定的金色火焰！
他再次开口，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威严：
“滚开！”
沈砚泠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水面上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那水中庞大的苍白怪影似乎被这声呵斥激怒了，无数纠缠的肢体剧烈地搅动起来，漆黑的水面顿时如同沸腾般翻滚！
一股更阴冷、更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砰！”黑瞎子毫不犹豫地开枪了，子弹射入水中，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小朵水花，对那怪影毫无影响。
“没用！物理攻击效果不大！”解雨臣急声道，手中的盘龙棍紧握，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张启灵在沈砚泠开口的瞬间就已经冲到了他身边，他没有去拉回沈砚泠，而是稳稳地站在了他身侧半步的位置，黑金古刀已然出鞘，刀尖斜指水面，周身气势凌厉如出鞘的绝世凶器，为沈砚泠护法！
他看出来了，此刻的沈砚泠，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与那水中的东西对抗！
沈砚泠眼中的金色火焰跳跃不定，他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再次抬起手，这一次，他的指尖竟然萦绕起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流光！
他对着那翻腾的怪影，用那种古老而威严的语调，吐出了几个更加复杂、晦涩的音节！
这一次，那水中的怪影不再是简单的愤怒，它发出了一种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嘶鸣！岸上的无邪、解雨臣和黑瞎子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但同时，那怪影庞大的身躯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猛地向后一缩，构成它身体的那些苍白肢体似乎有消散的迹象！
“有效果！”无邪强忍着不适喊道。
然而，沈砚泠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更加苍白，他身体一晃，差点从岩石上栽下去。张启灵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将他稳住。
“够了。”张启灵低声道，他能感觉到沈砚泠的气息在迅速减弱。
但水中的怪影虽然受创，凶性却被彻底激发！它不再悬浮，而是带着滔天的怨气，卷起漆黑的河水，形成一股巨大的浪头，朝着岸边的几人猛扑过来！看那架势，是要将他们全部吞噬！
“躲开！”黑瞎子大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镇压一切的鸣响，突然自张启灵手中的黑金古刀上发出！
刀身之上，那些暗红色的、仿佛血液凝固而成的纹路，在这一刻骤然亮起！
一股远比水中怪影更加古老、更加霸道、带着尸山血海般惨烈煞气的气息，如同沉眠的巨龙苏醒，轰然爆发！
张启灵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一步踏前，将几乎脱力的沈砚泠完全挡在身后，手中黑金古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朝着那扑来的巨大浪头和其中的苍白怪影，一刀斩下！
没有华丽的刀光，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撕裂一切的意志！
“嘶啦！”
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由怨气和河水组成的巨浪，竟被这一刀从中硬生生劈开！
隐藏在浪中的苍白怪影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作缕缕黑气，消散在漆黑的河水中。
扑来的浪头失去核心，哗啦一声砸落在岸边，溅起漫天水花，将几人淋了个透心凉。
河面，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那绿色的荧光棒还在水底散发着幽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岸边，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持刀而立的张启灵，以及被他护在身后、软软倒下的沈砚泠。
张启灵迅速收刀回鞘，转身将沈砚泠抱进怀里。沈砚泠已经昏迷过去，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爆发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砚泠！”无邪和解雨臣急忙围了上来。
“他怎么样？”解雨臣关切地问。
张启灵探了探沈砚泠的脉搏，又看了看他紧闭的双眼，眉头紧锁：“力竭，昏过去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的力量……很不稳定。”
黑瞎子走过来，看着昏迷的沈砚泠，又看了看恢复平静却依旧令人心悸的河面，咂了咂嘴：“哑巴张，恐怕事情比我们想的都要复杂。”
张启灵沉默着，只是将沈砚泠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失忆的、心智如孩童的人，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远超他现在知道的。
“先离开这里。”解雨臣当机立断，“这河水诡异，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对面……应该暂时安全了。”
果然，在对岸那个幽深的洞口处，原本若有若无的阻碍感似乎随着水中怪影的消失而一同消散了。
张启灵重新将沈砚泠背在背上，用布带仔细固定好。几人涉过浅滩，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对岸的平台。
站在那雕刻着繁复蛇形图案的洞穴入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