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之暗面
复活节岛的月全食从东方开始。
杜志明站在拉诺考火山口边缘,金属化的身体在逐渐变红的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他的面部只剩下右眼和半边嘴还保留着人类特征,其余部分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蓝色晶体。胸口的如今有碗口大小,内部纹路复杂得像整个银河系。
还有四十七分钟。陈卫国站在他身旁,声音沙哑。这位前军官三天没合眼,制服破烂不堪,右臂吊着绷带——那是营救艾玛时中的弹。
山下临时营地中,其他连接者正在做最后准备:秘鲁少女艾玛跪在地上,六只美洲豹围成保护圈;非洲酋长恩祖布手持骨杖,吟唱着古老的咒语;北欧女科学家埃莉诺调试着她用飞船残骸拼凑出的能量稳定器;太平洋少年提科则闭目坐在海边,浪花有节奏地轻拍他的脚踝。
唯一缺席的是老钟头。陈卫国派去江西寻找守护者的人还没回来。
他会来的。杜志明说,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金属共振,我能感觉到...他在路上。
埃莉诺走过来,递给他们每人一个耳机大小的装置:神经同步器,月全食开始时帮助我们保持意识连接。她指着自己太阳穴上植入的同类装置,我在挪威实验室开发的,没想到会这样用。
杜志明接过装置,犹豫了一下:埃莉诺...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成为导体意味着...
意味着不再有埃莉诺·杨森,只有网络中的一段能量模式。女科学家平静地推了推眼镜,我研究核物理十五年,很清楚人类距离自我毁灭有多近。如果我的消失能推迟核战争两百年...值得。
陈卫国想说些什么,卫星电话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骤变:李上校的舰队突破了封锁线,半小时内抵达!磐石会还控制了智利空军,准备轰炸全岛!
不会的。提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眼睛在暮色中像两盏蓝灯笼,鲸群已经就位。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海面上突然腾起十几道巨大的水柱——是鲸鱼,数十头抹香鲸和座头鲸环绕着小岛,形成一道**屏障。
杜志明胸口突然一阵刺痛:老钟头到了!
一辆军用吉普疯狂驶上山路,急刹在火山口边缘。车门打开,两个士兵搀扶着一个瘦小老人走下来——正是石牛村的向导老钟头。但与杜志明记忆中那个畏缩的山民不同,此刻的老人挺直腰板,眼中闪烁着与连接者相似的蓝光。
杜技术员,老钟头的声音洪亮得不似老人,我带来了守护者的信物。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六边形的蓝色晶体,与杜志明胸口的完美契合。当两块晶体靠近时,空气中迸发出耀眼的电光。
这是控制器的最后一块碎片,老钟头解释道,我祖父从江西溶洞带出来的,世代相传。
陈卫国急切地问:你能控制那艘飞船?
老钟头摇头:不完全控制...但能启动应急协议。他指向停在近海的金属生命体飞船,园丁最早的播种船,坠毁在鄱阳湖底,1951年被军方秘密打捞。磐石会以为掌握了它,却不知道缺少守护者基因无法激活核心。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陈卫国咒骂一声,抓起步枪:我去拖延时间。杜志明,按计划行事!
杜志明想拦住他,但金属化的身体移动迟缓。他只能看着陈卫国冲向山下,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开始吧。埃莉诺冷静地说,带领众人走向火山口中央的圆形平台——那是提科用岛上巨石临时搭建的仪式场地。
七人(包括老钟头)围成一圈,手拉手。当杜志明握住老钟头的手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贯穿全身。他突然了守护者家族的全部历史:从石器时代被选中的第一批园丁助手,到历代秘密记录人类文明进程的守望者...老钟头的祖父正是1951年那支勘探队的向导,亲眼目睹了七个年轻人自愿成为导体的过程。
月食开始了!提科指向东方。
月亮边缘已经出现一道暗红色缺口,如同被无形之口咬掉一块。与此同时,杜志明感到体内的能量开始共振,胸口的自动脱离,悬浮在圆圈中央。其他连接者的同样飞出,七块晶体在空中拼合成一个完美的六棱柱。
导体就位...埃莉诺轻声说,她的右手已经开始透明化。
杜志明突然感到一阵恐慌。成为导体意味着放弃所有人类身份——他的记忆、情感、自我意识都将溶解在网络中。他想起了大学时代的第一堂地质课,想起了母亲包的韭菜饺子,甚至想起了陈卫国粗糙的大手拉他出溶洞的触感...
害怕是正常的。老钟头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我祖父说,1951年那七个人最后时刻也在害怕。但有时候,最勇敢的事就是承认恐惧,然后...放手。
山下传来爆炸声和密集枪响。杜志明通过连接感知到陈卫国的情况——他带领艾玛的美洲豹小队伏击了李上校的先头部队,但寡不敌众,正在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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